必勒格脸上神色数变,极是复杂,瞥了诚郡王胤祉一眼,淡淡道:“是么?,没想到九小姐竟是这般想法,再怎么变万变不离其宗。”
钱卿瑛轻笑一声,比了个“三”的手势:“妾身既然能将那些技能大白于天下,有教无类,又岂会怕人偷师,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受人恩惠感恩图报的有,恩将仇报倒戈相向的亦有,妾身洒下的种子只要能收获三成就足够了,所以当年才会一点都不介意必勒格台吉身世不明。因此台吉无需感激妾身,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无需给妾身面子,因为妾身的计划是一早制定好,绝不会为旁的无谓的事儿让步的。”
“哎,小弟妹,有事好商量。何必三言两语就上纲上线的!”胤祉连忙出来打圆场。
钱卿瑛摇了摇头:“诚郡王误会了,妾身不是上纲上线,而是就事论事。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妾身开办义学资助贫困学子,投的银子海了去了,说是三成的人反哺报效那是客气,严格来说起码有八成的人在外面兜兜转转一圈还会回来,为什么呢?一来,汉人讲究师生情谊,返身投效师门在其个人名誉上是光辉的一笔,二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妾身向来喜欢用高薪留住下属,培养他们的忠诚度。名利双收的事十个人里九个人会做。”
必勒格暗自咬牙,眼睛里飞出的全是冰刀,钱卿瑛的眼睛里却是溺死人的温柔,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无比,
“还有,不客气点说,必勒格台吉在做台吉之前可是妾身的门生,皇上是明君,断然不会以王权压制人伦。台吉如此对待师门,啧啧,上门连个谢师礼都没有,还想效法妾身的模式,就不怕上梁不正下梁歪么,到时候人家可是理直气壮的很呢。哦,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人做推磨鬼。台吉继位之初,哪来那么多银子?废旧立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必勒格突然间发觉自己一直以来都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这些年他在江南的确是学了很多,甚至是学的最好的那个,但义学里教授什么全都由创办人决定,钱卿瑛只是做了个模子,让所有学生按照她理想中的样子打磨削切自己。
他们这些学生懂的她都懂,最重要的核心技术与关键配方哪一样她都是一把抓,别人随便折腾都是白费力,事到如今他手里还有何筹码与她讨价还价。
气氛就这么僵持住了,诚郡王胤祉想了想就道:“不如这样吧,咱们都先各自想想底线在哪,看能不能提供旁的什么做交换,优势互补嘛。”
钱卿瑛这才加深了笑意,一丝似有似无的矜傲从高挑的眉峰处扬起来:“说的是,生意往来本就是,坐地起价,落地还钱,可以慢慢来的。”如今康熙让必勒格和罗罗联姻,意思在整合蒙古部族两支最雄厚的势力来与她抗衡,就快到两军对垒的时候了,气势输不得。
胤祯当了许久的背景布板,见气氛再次凝滞,不得不开口扯开话题:“三哥近几日狩猎收获如何。”
胤祉侧头看了必勒格一眼,方道:“十三弟受了责罚,哪个真的能有心思去好好狩猎,不过逮了几只笨兔子。就是不知十四弟收获如何?”
“嗨,也是那样。”胤祯随意的摆了摆手,指着莫日格笑道,“莫日格王子才是骑马打猎的好手,据说每日的猎获都十分可观。就是没见过必勒格台吉的马上功夫,不知何时有缘得见。”
“好,那择日不如撞日,天色尚早,咱们不如这会儿就出去好好比比。”必勒格原本就急于求成,谁知全盘计划悉数被打乱,在此处早已如坐针毡,趁势就提出赛马的建议。
钱卿瑛没什么心思与他们说话,又听那隔壁的小雪狐叫的焦躁,也笑着起身送客:“几位好走,有空再来。”
胤祉转身笑道:“难得空手上门,小弟妹没拿扫把撵人,你这儿好吃的好玩的多,得了空自然是要再来的。”
听他打趣,钱卿瑛也笑着叹气:“诚郡王的礼妾身哪里敢讨,您要有空尽管差个人说一声便是。至于台吉的礼妾身更是不敢收了,前几晚才吃了他未婚妻罗罗郡主的落挂,当着多少王公大臣的面数落妾身身份卑微来着。宋智的礼妾身倒是收得,却又是假的。绕了一圈,几位的礼妾身还是受不得。”
胤禛和皇太子安步而来,笑问道:“何事让你们笑得如此开心?这几日都没听见有人笑得如此畅快了,难不成这就要走了?”
“二哥、四哥。”“皇太子、四贝勒。”
钱卿瑛朝着皇太子蹲身福礼,然后立到胤禛身后,笑回道:“诚郡王正在说妾身钻进钱眼里的笑话呢。”
胤祉点头道:“是啊,不过我们正要去骑马,二哥、四弟要不要一起去?”
“好,听着不错。”胤礽随意地点了点头,又将眼神投向了胤禛。
胤禛揉着眉心,苦笑着摇头:“小弟还是不去了,累了这么多天想,再不歇歇人就要吃不消了。”
“哦。”皇太子瞟了眼静若处子的钱卿瑛,又瞟了眼谈笑风声的胤禛,眼光在两人面上游移,再想想十四,眼中闪过几丝玩味笑意。
胤禛对几人严重的戏谑幷未在意,点点头,胤祯从始至终头未抬起,只是静静跟着他们退出了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