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白燃的时候,我穿了一件鲜红的嫁衣,金丝的刺绣,看上去精美,却不保暖。
我是逃出来的。
我曾是上海滩最大歌舞厅百乐门的头牌舞女,因个性清冷面容绝美而闻名,却因拒绝权贵想与她上.床的要求后一落千丈。
最后流落街头被前去谈生意的金家大少爷救起。
最后的最后在新婚之夜等回的却是丈夫逃婚去女票女昌后回来路上落入猎人的陷阱摔死身亡的消息。
我太明白在这种世家里在乎什么,我听到了那几个老人商量着要处死我的声音。
我逃了出来,用头上的金簪换了最近的一班去上海的船票。
在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换了所有能换的东西,最后只得缩在这里。
太多的人从我身边经过,太多的人因我穿一身嫁衣而注视着我。
可没有一个人,认识我。
或许也是不敢认?
再然后……
我见到了她。
我记得清楚,那日的她穿了一条雪白的裙子,头发如瀑般垂落下来,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那样的干净那样的美。
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大致是死了罢,就像那些老人说的,见到了天上的人儿。
然后她蹲了下来,仰起脸看着我,漆黑的眼底透着干净,不同于以往我看过的人那般干净,不谙世事的样子令我心尖都发颤:“姐姐你好美,你怎么在这里不回家?”
后来我才知道,她不是不懂,而是太懂,她太会伪装自己,她有千百种模样,而当时的模样,最最打动我。
所以我一反常态的对她笑了笑,说:“我没有家。”
她停了一秒,很快地反应过来,脸上的笑意涌起,印出深深的梨涡:“我有家,我家很大,姐姐可愿跟我回去?”
或许是当时的我太想有一个家,又或许她的笑容她的模样,实在让人无法将坏人两个字联想在她的身上。
于是我跟她走了。
站在高大的别墅前,我的脚步有些发怯。
我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而此时跟身边的人来却让我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自卑之情。
她见我不动,突然上前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小小的,几乎无法把我的手完全包住,但是那温热的感觉,却从掌心,一直涌到了心头。
一进门,所有仆人都对她低顺的鞠躬,我才知道,她是一个多厉害的人物。
她对我很客气,意外的客气。
从前的那些人,无论是送金送银抑或是褒奖,都是对我有所求。
都是恶心的请求。
她为我准备了干净的房间,添置了无数衣服,给我调配最好的美食,带我去看最美的风景。
而那次进门时候的拉手,则是她对我唯一的触碰。
在一次她带我去海边看日出的时候,我对她说,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只是一个在你蹭饭的人。
她笑了,微黄的日光里,她的笑仿佛也被沾染上金灿灿的光芒,最后我只听见了一句:“我喜欢看你笑,我想你多笑笑。”
从小就被卖进歌舞厅看尽人情冷暖的我,早已忘了笑是什么模样。即使那些男人们每一个都是挥霍千金。
“好。”我开始回忆我们两人的初见,费力的勾唇。
她眼睛明显一亮,笑出声音。
我心底微动,好似有什么慢慢发芽。
但那次是她最后一次陪着我出行。
在回来之后,有几个脸色发黑的男人行了个礼后对她毕恭毕敬的说了些什么,再然后,她夺门而出。
我由于担心,整夜无眠,几乎是天快亮了,我才听到楼下关门的声音,她回来的第一件事,竟是问我有没有睡。
我连忙从门口滑回床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假装睡去。
很快,我听到了门把转动的声音,脚步在地上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然后,她爬上了我的床,从身后抱住了我。
我一惊,快速的坐了起来,刚想做出保护的姿势,却在看见她疲惫的面容时停下了动作。
“我好累。”
她这样对我说。
“你抱抱我好不好?”
她向来在外人的面前时高贵的模样,此刻在我面前的语气却满是请求,在她眼底有失落神情划过的瞬间,我紧紧拥住了她。
她比我矮很多,我甚至能摸到她的骨头,有些硌手。
“我的爸爸受了枪伤。”她靠在我的肩头,小声说出了原因:“还在昏迷不醒,整个家都落在了我身上。”
她温热的呼吸打在我的脖子上,我身子僵直,最后只得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背。
“你今天是不是在等着我?”
她突然问道。
我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
“真好。”她突然发出一声轻叹,抱着我的手有些发紧,发出了第二个请求。
“苏苏,你每天晚上都等我好不好。”
“好。”
这就像是个不成文的规定,她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候直到第二天中午才会回来。
我每天都等着她,任她抱着我同眠。
对了,她送给我一个代号,苏苏。软糯的声音从她分红的唇瓣中传出。
好听的要命。
我不喜欢男人,很早我就明白这个道理,虽然迟迟没有遇到对的人,但是我知道。
所以对于她的贴近,我心知肚明。
我以为,日子就应该这样过下去了。
直到那一夜,以往我都是等着她到我的房间来,那一夜不知怎么,我整颗心都发颤,于是走到了楼下。
经常照顾我的婆婆对我好像要说些什么,却被其他人拽走。
我有些莫名其妙的坐在沙发上,手里轻捧着一杯红酒,正对着我的是她每天回家都会穿过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