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轻拨了下额前垂落的发丝,苏荼别过眸子,弯腰从地铺上捡起自己的外套轻轻披在了身上,然后拿起一根发簪随意的将头发拢起,这才转过身看着缩成一团躲在被子里的余迟迟道:“今天方家小姐会过来,你若不想让人堵被窝,就快点起来。”
“诶?诶?”余迟迟连忙连滚带爬的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在发觉自己仅穿了一层薄薄的衾衣后又以同样的方式钻回了被子里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条小缝瞪着眼盯着苏荼。
苏荼抿着嘴无奈的摇了摇头,若无其事的端着洗脸的盆出去打水。
恩,昨日上厕所的时候她已经顺便跟香儿打了个招呼,让她今早不用那么早过来了。
在苏荼一脸淡定中,余迟迟终于度过了这个令她慌张的早晨。
经过昨晚的水壶事件后,苏荼早上对她简直严防死守,她软磨硬泡最后拉着苏荼的手来回晃才换回了一勺糖,吃的还算满足。
虽说在出嫁前女子并不能与夫家见面,然而因金止用不见就不娶要挟后,两个老辈才勉强同意。
金丰由于身体的关系所以只派了金顺一人传来。
金家向来是有金顺的眼线,所以他自然也知晓了昨日白燃来的事情,看着苏荼的眼神里充满厌恶,却又带着些畏惧,只是站在远处狠狠地瞪着她却不敢上前。
这里面大多都是因为白燃的原因昨日沈迢并未如数奉告,所以余迟迟并不知晓,不过看见金顺竟有害怕苏荼之意,躲在苏荼身后当小跟屁虫的余迟迟不由得对苏荼的敬佩又加深了一层。
嫂子真厉害!
虽说金顺是长辈,不过毕竟还是个男人,所以也只是躲在屋里走一个过场,而金止也只能远远的与她对望一眼,然后就只能隔着一个帘子,听苏荼代为交谈。
轿子到了的时候是苏荼带着余迟迟先去迎接的,余迟迟站在苏荼身后,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仅一眼,她就深深的记住了方沁姑娘的面容。
倒不是因为她有多好看,只因她一直将笑意完全挂在脸上,且她笑起来又有两个深深的梨涡,看上去十分甜美可人。
一身藕荷色的连衣裙衬出了她大家闺秀淑女的一面,身材虽不算瘦弱也因她的身高看上去十分娇小,在加上带了一副金丝边相框的和金止十分相似的眼镜,看起来十分知书达理。
苏荼问的也只是金止准备好交代过她的问题,大多与文学有关,她不甚理解,余迟迟听得就更加迷迷糊糊。
但却因为方沁是书香门第的缘故,大部分的问题都能如流对答,有些不解的也会微笑着大方承认。
可能因为她母亲是南方人的缘故,方沁说话的声音软软的,又慢慢的,虽然有些小,却也足够让人能够清楚听见,每一声,都像刚出生的小奶猫一般,柔到人的心尖尖儿,于是余迟迟又给她加了一个温婉可人的优点。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也只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嘴里轻抿着,且只去夹放在自己身边的菜,动作幅度小的仿佛不存在般,看的余迟迟也停下了手中的筷子,一小点一小点往嘴里送去。
看见这一幕,苏荼又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从备好的糖罐里挖了一勺糖放进了余迟迟的饭碗里,在看见余迟迟终于恢复了以往的状态后才转头看向方沁,却只见她将手中的筷子轻轻放下。
而她碗里的饭也只刚刚少了薄薄一点,只是一杯接一杯的轻轻饮水。
不过苏荼也并未说些什么,她向来不懂如何关心别人,在简单的寒暄之后,将她送了出去。
剩下的事情当然就交给金止和金顺去决定。
不过金止今日在帘子后面几乎快越出来的表现已经出卖了他,估计这事儿十有□□,也就定下了。
一回到屋里,余迟迟一改往日的兴奋状态,闷闷的趴在了桌子上,用手指扣着木桌上的花纹一副呆滞的模样。
“怎么了。”苏荼拿着茶壶给余迟迟倒了杯水放在了她的面前,然后慢慢的坐到了对面。轻声询问着。
“我好羡慕方沁啊,那么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如果我能成为她那样的人就好了。”
“呵。”淡淡的挤出一声轻笑,好似在嘲笑余迟迟的幼稚,苏荼伸出一只手撑着下巴道:“成为她那样的人,是很累的。”
“为什么?”不解的抬起头,余迟迟盯着苏荼的眼睛好奇问道。
“你看,她明明只吃那样一小口饭菜,可是她的腰身并不苗条,虽说不胖,却也不像是她那种食量的人应有的身材,还有,如果她少吃饭是为了保持苗条的身材的话,喝水也会使肚子膨胀起来,且今日因为她来特意准备的江南菜十分清淡,摆在她面前的也只有豆腐和青菜而已。怎么会咸成那样,只是因为她刚刚说话捏着嗓子,以有些微微沙哑才做出的反应。”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苏荼接着道:
“无论对喜欢或者不喜欢的人,一直都保持着笑脸,每一句话无论喜欢或不喜欢都认真倾听,仔细想出一个能够令对方满意的答案再做回答,当然看上去会使别人感到暂时的舒心,可对于自己来说,不是一件会令人疲倦的事情吗。且她这样的表现,不也是恰恰表现出她对自己的一种不满和自卑吗?”
看着神情中还带着些许不解的余迟迟,苏荼伸手揉了揉她的刘海。“其实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只是我,不希望你戴着一副假面具一味的去讨好别人,这样,就算你达到了一副别人喜欢的模样,可终究,那人喜欢的不是真正你啊。”
这算得上是苏荼第一次跟自己如此耐心的说这么长的一段话了吧,如果刚开始余迟迟还算在听的话,后面的部分她几乎完全被苏荼温柔的眉眼吸了过去,至于苏荼到最后说了些什么,等到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外面嘈杂的声音给取代了。
经过一上午的折腾,再加上她起的又早,余迟迟已经很累了,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眼,在余迟迟的哈欠中,香儿又是一脸惊慌的跑了进来。
两只被蹭上鲜血的手无处躲藏,香儿只得将两只手高举在胸前,急切的道:“大少奶奶,有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倒在我们大院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