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醇当年的举动直接造成了孙家泰自杀,而翁同书也是被张学醇所连累,孙家泰自杀谁也无法说清楚是当年孙家泰真的大公无私,还是翁同书逼死他。孙家和翁同龢都是名望数得着的大臣,想用张学醇就必须摆平这两个人,否则会平白无端的结下两家大仇,这点连恭王奕訢都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就怕孙寿州和翁常熟不忘旧仇啊!”恭王当着张中丞长声叹道。纵横官场几十年,屡次经历大变,恭王奕訢已经对这个朝廷看得再清楚不过了,几十年来这个朝廷就是纠缠在官员之间的仇恨和内斗中不可自拔,包括他的弟弟醇王也是如此,若不是当初辛酉政变后醇王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焉能和慈禧和流坑自己的亲哥哥?!
“王爷,晚生以为孙大人未必会阻拦启用张大人……”谭延闿在一边说道。
“何以见得?!”
“孙大人乃是务实之人,曾经也反对过洋务,不过因为某些官员利用洋务大捞银子,他本人也是赞成效法西洋强国的,非是倭仁、徐桐之辈!就是这中日战争,观孙大人言语也是主和多于主战,可见孙大人胸怀宽广,眼下国难当头,孙大人定然支持!不过这中间还是翁大人过不去……”谭延闿说道。
“不管怎么样,还是我去试试寿州和常熟的口风,朝鲜也耽误不得,眼见定州、安州危及。倭人日夜增兵。时间长了恐怕会有变化……”张中丞热心的说道。
听到这里,谭延闿倒是仔细看看这位须发皆白地老中丞,在亲眼见识到这个时代所谓清流领袖地典范之后。他已经对所谓的“读书人”失去了信心,没有想到这个老翰林居然如此开明,想到启用张学醇,就是这番眼力,军机处上上下下都没有一个可以比得上的。
张中丞走后,谭延闿代恭王一直将他送到了王府门口。恭敬地扶这位老人上了马车,走远后才回到恭王奕訢的身边。
“组安,湖广总督张之洞明天就要到京了,你去代老夫挑几件东西,明晚等张之洞面圣过后,过两天老夫要在王府宴请他。切记张之洞为人清淡,凡金银之物就免了,最好是字画古董一类……”恭王坐在太师椅中。轻轻揉着太阳穴,这段日子可是把他累了个半死。
谭延闿想了想后说道:“晚生这里倒是有件好东西,绝对可以打动张之洞的心思……”
恭王奕訢听后抬起头笑着说道:“张之洞的眼界可不低,寻常古董还真的很难打动他。此人不像常熟那般酷爱书法,倒是青铜古物满合他的胃口。只是老夫这里也没有多少青铜古物,你该不会打令尊藏品地心思!”
“这东西是晚生来京的时候收到的,当时面见王爷未果,晚生在京逗留数日,在同仁堂药店中发现的。张之洞性情晚生也略知几分,晚生可以打赌,若是拿着此物去见张之洞,必然得其上礼待之……”谭延闿说道。
“呵呵,张之洞以前老夫也倒是见过一次,听闻此人架子大得很,恐怕三品官员见他他未必会给个椅子坐,你去了莫要吃他的闭门羹才好!再说从药店中能掏出古物来?同仁堂总共才几年?要找和他胃口的东西就是逛遍琉璃厂,多半的店也拿不出他能瞧上眼的东西……”恭王奕訢笑着说道。
“王爷,你可曾见过晚生出口狂言过?!张之洞最以学问而自鸣,青铜古物多是商周之物,若是晚生能够拿得出商代地宫廷文件来,王爷你说张之洞能不能动心?!”
恭王奕訢听后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说道:“组安,你该不会是拿老夫寻开心?商代不要说有竹简记事,就是青铜古物上有字的也不多见,几千年下来上哪去找商代的宫廷文件?!”
“呵呵,商代应该是没有竹简记事地,就算有也成朽土了……王爷可曾见典籍上说夏商时期每逢重大事件,必刻字于龟甲之上置于火中烧烤,以此来测定吉凶?晚生这里就有当年古人测定吉凶用的刻字龟甲,您说张之洞见此能不心动么?!”谭延闿笑着说道。
恭王有些出神地说道:“这可是极其稀罕的东西,若是让令尊知道了,非要扒了你的皮不可,这东西可是太珍贵了……”
“张之洞是因为上折主张用银子买动列强出手干预中日战争,甚至是用银子来买动列强出兵帮着大清打倭人。这种想法暂且先不论对错能不能奏效,单是这笔银子让我们从哪里来弄?汇丰银行已经借款一千万两了,仗打到这个份上,英国人巴不得中日两国再多打上一段时间它好让大清借更多的银子,这样一来就可以控制中
济命脉……张之洞此举说到底不过是个由头,表明他已,只是做为清流故人,他不好意思太过表白。”
话说到这里,恭王也暂且不关心谭延闿手中的商代刻字龟甲了,说道:“张之洞对西边的心意可是拿捏的非常准的,要不然也不会奉旨进京了。能够说动他来支持我们,这可是对现下非常有利的事情……”
“些许古物能够达到这个目的,也算是物有所值了……晚生所办的抵羊纺织厂马上就要承接张之洞的湖北织布官局了,虽然没有见过张之洞,但算起来晚生与他也是有些交情,早些将朝廷内部的意见给统一起来,赶快议和了事,迟了若是朝鲜战局继续烂甚至是威胁到盛京乃至京师,那再想议和非要割地赔出巨款才可以……”
恭王奕訢点点头说道:“就是这个道理!不过可惜的是咱们恐怕是要再做一次佞臣被天下人戳脊梁骨啊!老夫已经老了到没有什么,只是你还年轻……组安,等这和局一有定论。老夫想着让你退出去。不要再掺和其中了,免得声名受损,这可就对不起令尊了!”。
“为国分忧乃是晚生分内之事。王爷不必在意,大不了明年的会试晚生不考便是了……”
“呵呵,那更不行!话虽如此,你还年轻,日后地路还长着呢,入军机做事也不要忘记温习。来年也好殿上折桂以报令尊苦心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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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张中丞带来了一个非常遗憾地消息——他亲自去游说孙家和翁同龢,寻求重新起复张学醇,结果翁同龢态度非常强硬的拒绝了。
孙家倒是非常开明,当张中丞说起此事后,他立刻站起身来慨然说道:“张小浦治军之能,我所深知。诚用其人,当于国事有济。吾岂敢以私憾害公义哉?!唯须与常熟言之。常熟为人,好蓄小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