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和徒手便拔出了肩膀上的尖刺,仿佛没有痛感似的,一任伤处的鲜血流着。他把那铁质的利刃掷在张洵的脚边,冷声笑道:“就这对付小孩子的玩意儿,我还以为张老先生有何绝招!”
“姓谢的!你胆敢以下犯上!”张洵暴怒地吼了一声。
“老子专门以下犯上!”君和哼哼然地满脸杀气,“我已忍了够久!”
其中一个血鬼一把抢过他的拂尘,横甩竖绕地舞弄了几下,嘿嘿地笑道:“对老先生轻点儿,他这把老骨头散了架可不得了!”
另一个血鬼又趁机夺了去,耍弄几下,一不留神儿,又不知摁到了什么东西,嗖地又飞出一支细小的银针来,幸好前面无人:“呵,还是个暗器库啊!真不赖!”
又上来个插嘴的:“这有啥稀奇,傲天阁里类似的家伙什物多了去了!”
“我看看,张老爷子的兵器真从没见识过!”如同遇上了一群山里的毛猴子,那拂尘在他们手中从这个递到了那个,在血鬼们的手中传了一圈又一圈。君和在一旁看着也不作声,任由这群泥猴子耍着宝。
生平何时遭此大辱,任一群血鬼们摆弄?须发蓬乱的张洵依然挣扎嚣叫着:“反了,反了!你们都反了吗?”然而血鬼们丝毫不理,径直一脚踹上了他的脑袋,顿时眉骨划出一道血痕,鲜血如注。君和不得不站出来:“适可而止!”
血鬼们怨气还没泄够,但是老大发话,也就停了手。老大的令总还是得听的:“堵上嘴绑了,扔进船舱!至于那群弓箭手……”
立刻有弓箭手害怕道:“谢爷莫怪,都是张老爷子的令!”毕竟有哪个不怕死的敢冲撞血鬼堂?
“刚才哪个家伙放的冷箭?”君和想起一件非解决不可的事来。
人群里站出一个十五六岁的矮个子:“我!”丝毫不露怯意。事实上,他的脸没有笑容,也没有别的任何表情,只是专注地直视前方而已——真像个陶俑。
君和忽然来了兴趣:“什么名字?”
“韩一,专一的一。”
君和有了主意:“箭术不错。你点上几个人跟着我,改日,可以教教血鬼堂那帮子人什么叫作射箭。多一人是一人之力,你们如愿随我们入岭,便记上大功一件。”
弓箭手们各自点头称诺。
血鬼中有人提醒:“万一这几个家伙又在前面捣乱怎么办?谢堂主,没他们,咱这几个也足够您使唤了!”
“毕竟都是自家兄弟。”君和不以为然道,“白衣圣使人多势众,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便不再有他言。
夏伯立刻从船上抛下一卷麻绳,血鬼们接过,狞笑着把气疯了的张洵捆成粽子似的扔进船舱里,扬长而去。留守在虎崖岸边船上的,只剩了夏伯一人。
崇山峻岭之间,火把似蛇般盘绕在山道上,曲曲折折。
日夜兼程,血鬼们随着他翻山越岭,奔袭向黑石崖与烽火岭之间的那片谷地。快一些,再快一些,谢君和只剩了这么个念头。
他派秦石的那队心腹之人各领一队弓箭手,直插排云峡,在断魂岩一带烧起熊熊烈火,直捣江韶云的后方巢穴。烈火沸腾,青烟直上,几个白衣圣使盘踞的山头顷刻间灰飞烟灭,震动江湖,江韶云必然会有所担忧。而他自己,则领着血鬼们一路向黑石崖的方向包抄而去。
然而,行进得越是顺利,他心中的担忧越是强烈:一切并不像他预想的那样,会在长河之上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厮杀。当然,他把火蝶的船引进了芦荡,放火焚毁了白衣圣使的几处据点。但这根本不是白衣圣使最可怕的力量。
他没有遭逢江韶云,方夕,甚至连前些日子活跃异常的沈雁飞也不见踪影,他路过碧莲洲的时候,凌远声也告诉他,一切安好,未见大敌。
可是他的鼻子早已嗅到了暗处的动荡气息,来自于紫依兰蕊的神秘香气。
恰此时,凌空一道鸽影,呼啸着直落在他的肩头。按照习惯,三下五除二地拔了信管,但见一行熟悉而又潇洒的字迹:“江重伤求退,倾力阻击,斩草除根。”落款是一“楚”字,盖着逐羽剑派掌门金印。
没想到刚落脚在南岸,就有消息。楚涛的布置,可算是精准。君和微咧起嘴角,定下了心,周身每一处都充盈了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