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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五)肺腑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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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过后,托洛茨基发言。他用德语讲了一个半小时,用法语讲了一个半小时,用俄语讲了一个半小时。在这三种语言中只懂得一种语言的代表们当托洛茨基用另外两种语言发言时,他们就去参观这个宫殿。我观看了一会他的精彩表演之后,就去参观沙皇和皇后的豪华的住宅。皇后用的家具和坐的宝座都包上了一层粗麻布外罩。角落里有一个法国记者在‘王冠’牌打字机上拍发自己写的通讯。在长沙发上坐着贝拉?库恩,他是在匈牙利革命和德国革命之后回到莫斯科来的。在隔壁那个曾经是沙皇卧室的房间里,有两位代表大概是在一个委员会里被拖得很久的辩论搞得疲倦了,睡在一张特别大的床上,这张床也包了一层粗麻布。所有这些房间的设备都非常豪华。在金制的托盘里放着浅蓝色的塞夫勒大花瓶。门拉手不是金制的就是孔雀石制的。门本身有12英尺高,门上面镶有皇帝的徽章和布满了珍珠的圆形小型彩画。浴室里的墙壁全是镜子。地板是镶木的,设备是在格拉斯哥制作的。”

“当我回到金銮殿时,托洛斯基在用俄语发言。我在出口处看到第三国际执行委员会主席季诺维也夫在同瑞士代表拉姆斯谈话,那时我准备回到住处去。季诺维也夫抱住拉姆斯的腰,用德语问他:‘喂,世界革命将在什么时候来到瑞士?’”

“很难想象季诺维也夫同这个瑞士人讲的话是严肃认真的,也很难想象列宁同志真的认为世界革命的前途是‘非常之好的’。1922年时,无论在什么地方进行共有主义革命,都会引起对俄国进行新的武装干涉的危险,甚至至少说会对俄国在经济方面和对外政策方面造成极大的困难。对外国共有党人进行世界革命的宣传是有好处的,这种宣传也鼓舞了俄国的幻想家们。但是实际上世界革命是不会为苏维埃俄国的利益服务的。”

“当列宁同志向第三国际作报告时,已经清楚,他的国家既不可能指望从外国资本家那里得到帮助,也不可能指望从外国共有党人那里得到帮助。俄国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它注定要在几十年中为被农民所仇恨的农业政策,为发展起来的和不适用的官僚主义机构,付出昂贵的代价。这种官僚机构的代表人物虽然表面上同沙皇时代的官僚存在着差别,但是实际上他们两者之间却有着令人极其厌恶的相似之处。”

“自从那天起,我好久没有见到过列宁同志了。当我再次见到他,我们互相握手时,我的第一个印象是,他一点也没有变。当我们开始谈话时,我的第二个印象是,他异常的疲倦。他的身体外表和迷人的待人态度还和以前一样,但是在他身上发生了某些变化。以前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疲倦。往曰他回答我的问题时快得简直象机关枪似的,使我几乎插不进一句话去,使我几乎不能了解他对我感兴趣的问题的看法。他总是忙得很,但是如果他感兴趣的话,他就能一连交谈上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交谈中同对方开个玩笑,讥笑几句,并向对方问遍各种问题。他给记者造成了很多很大的困难,因为他总是想把被采访者变成采访者。如今在他身上以往的那种兴奋劲不见了,我感到他有一种忧伤,我看到,过去他非常轻松地完成的事情,现在他却要非常用力才能完成。”

“当我们的话题谈到法西斯分子(他认为墨索里尼统治着罗马是‘一件使人开心的事!’)时,他一面发笑,一面把头往后一仰;当谈到英国选举问题时他很感兴趣,在这些表现中我多少看到了列宁同志老的一些特点。但是直到这时,我仍然还没有从列宁同志那里得到对自己问题的答复。”

“我向列宁同志问的第一个问题是:‘我看到经济很活跃,大家都忙着买东西和卖东西,一个新的商业阶级显然正在产生。请问,您怎么说他们不是一种政治力量,也没有显示出要求成为一种政治力量的迹象呢?”

“列宁同志在回答这个问题时,说她想起20年前一个星期六的晚上伦敦街头的情景。当时大街上大家都忙着买东西和卖东西,但他们离‘政治力量’,甚至离要求成为一种政治力量还相当远。”

“我问的第二个问题是:商人们在获得利润,而‘赔本的生产’则掌握在国家手里。请问,这是不是意味着商人们在经济上不断加强而国家在不断削弱呢?”

“列宁同志的回答是否定的。他说农民在‘迅速和轻易地’上缴粮食税,轻工业很活跃,卢布很稳定,只有重工业是赔本的。列宁同志在回答我提出来的第三个问题时解释说,重工业将通过向商人们课税的办法得到资助。”

“我接着问道:俄国是否在退到‘封建专政’的时代?因为资本主义在兴旺,农业生产在发展,而重工业却在衰落。”

“列宁同志回答说:这无论如何是不会的,因为我们在缓慢地攀登,有时停顿,有时还后退几步,我们是沿着国家资本主义的路线在攀登,这是一条引导我们前进,走向社惠主义和共有主义(社惠主义的最高阶段)的路线,因为国家政权掌握在工人阶级手中。”

“……可以肯定的是,列宁同志在20世纪的国务活动家中居于很高的地位,起着杰出的历史作用。他的面容表明他有力量、机智、具有意志力和过早的衰老。他的小领子经常扣着扣子。我注意到了他的那双手,那是一双贵族的手。在他的眼睛里有着一种能把人射穿的目光,他的两只眼睛闪耀着讥笑的亮光,闪烁着仇恨的光芒。他是一位伟大的心怀仇恨的人和伟大的活动家。他是当代无产阶级的普加乔夫。他是一位被大量挖苦的话武装起来的人和具有难以置信的行政管理才能的人。他具有知识分子领袖的头脑、锐利的目光和伏尔加河畔农夫的身体……”

正当青年写到“锐利的目光和伏尔加河畔农夫的身体”这一句的时候,他却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转身抬头,看到在铁栅栏门外,两个人正站在那里,看着自己。一位狱卒则提灯跟在了他们俩身后。

看到那个一身黑色西服的人那双似乎带有淡淡的红色的瞳仁,正放射出他刚才笔下形容的那种“能把人射穿的目光”,青年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啸白!”在这个人旁边的那个学者模样的人已经认出了狱中青年的身份,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喊,他直扑到铁栅栏前,向他伸出了双手,“你怎么样?啸白?没事吧?”

“此间甚是安静,我在此很好,仲华兄不必担心。”狱中的青年——屈霜笑了笑,站了起来,拉住了陈乾声的手,又瞥了一眼他身边的那个人,“这不,没给我上镣呢。”

陈乾声苦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用关切的目光打量着屈霜,确定他没有受伤,才长出了一口气。

“这位就是名动天下的小杨将军吧?”屈霜看着站在好友陈乾声身后的杨朔铭,平静地问道,“今曰虽然没有穿军服,但我还是能感觉到,这‘高科技军阀’的风彩,呵呵。”

听了屈霜略带讥讽的话,杨朔铭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在那里仔细地打量着这位在另一历史时空当中的著名“学者革命家”。

“小杨将军是来陪仲华兄为我送行的么?”屈霜看到杨朔铭在盯着自己,不由得冷笑了起来。

“你乱说些什么啊!啸白!”陈乾声大声的说道,并看了杨朔铭一眼,“瀚之怎么会那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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