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卢胖子打了一个喷嚏,有些疑惑的揉了揉鼻子,忽然又冲着吴应麒点头哈腰的说道:“二王子,你能不能把孙殿英孙主簿请出来一下?上次他向卑职讨教的竖炉技术,卑职已经托人从广州买来了与之有关的西洋书籍,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帮上他的忙?”
听到卢胖子这话,甘文焜兄弟父子三人一起竖起了耳朵,眼角也死死盯到了吴应麒和高得捷两人脸上,而吴应麒和高得捷一起脸色一变,然后吴应麒赶紧转过脸去,冲高得捷问道:“老高,我们这里,有一个叫孙殿英的主簿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也没听说过啊。”高得捷表情更是糊涂,“有这个人吗?”
“怎么没有?”卢胖子急了,迫不及待的站出来说道:“上次他带人去卑职的县衙,还借走了卑职的一本西洋炼铁书。”
吴应麒脸上闪过一丝怒色,铁青着脸嘶吼道:“老子晓不得!”
“我去问问。”高得捷转过身体,冲着后面的吴军士卒嚷嚷道:“你们,去一个人问问,怒勒峰大营里,有没有这个叫孙殿英的主簿的,没有的话,赶快回来回话!”
“没有的话,赶快回来回话?”甘文焜一下子就听出了高得捷话中的语病,心中冷笑之余也非常清楚——自己今天,是肯定见不到这个神秘的孙殿英了。
果不其然,高得捷派去的人很快来了回音,说是在这之前,怒勒峰大营里确实是有一个叫孙殿英的主簿,只是这个孙殿英在钱粮帐目上有点手脚不干净,四个多月以前已经被驱逐出营,现在不知所踪。卢胖子一听急了,忙嚷嚷道:“四个多月前就已经被驱逐出营了?不可能!最多两个月前,我还在营里见过他一次!”
“卢大人,可能是你记错了吧?”高得捷冷笑反问道。
“绝对没错……。”卢胖子本还想嚷嚷,可是看到吴应麒和高得捷脸上的杀气,卢胖子还是把脑袋一缩,战战兢兢的梢:“可能……,大概,是卑职记错了。”
吴应麒再眼睛一瞪,卢胖子更是胆怯,只得低着脑袋说道:“卑职想起来了,是卑职记错时间了,卑职最后一次看到孙先生,是在五个月前。”甘文焜兄弟父子三人则互相对视一眼,虽然都不说话,却全都心里有数——这个孙殿英,绝对有问题!还是绝对有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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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怒勒峰大营外匆匆用过一顿午饭,又和吴国贵等人虚情假意了几句,甘文焜一行便在高得捷亲自率军的‘护送’下,从怒勒峰回到了曲靖城里。而当回到了甘文焜的行辕后房中后,卢胖子连仆人都来不及赶开,当场就向甘文焜双膝跪下,嚎啕大哭起来,“总督大人,下官这一次死定了,你一定要救救下官,一定要救救下官啊!”
“起来,起来。”甘文焜亲自搀起卢胖子,安慰道:“三好,今天的事我也亲眼看到了,你为了帮我查出真相,得罪了吴应麒和吴国贵这帮逆贼,确实会让他们记恨在心。不过你也放心,你是朝廷命官,他们除非想公然造反,否则是绝对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总督大人,他们有什么不敢做的?”卢胖子嚎啕大哭道:“就算他们不敢明着来,也会暗着来啊,卑职身在曲靖,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想弄死卑职,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啊。总督大人,我求求你了,给我换一个地方做官,要不就赶快把总督衙门搬到曲靖来吧,只有在你的羽翼庇护下,卑职才能稍微放心一二啊。”
卢胖子的美梦有些做得太天真了些,甘文焜初到云贵,立足未稳,既没得人心更没得军心,曲靖这里又离平西王府老巢昆明这么近,还驻扎得有大量吴三桂的精锐军队,甘文焜敢冒冒失失的就把总督衙门立即搬来么?当下甘文焜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三好,总督衙门搬迁的事,我当然会慎重考虑。但是把你调离曲靖,这点我实在不敢做主——你是什么人?皇上亲自派来曲靖的心腹重臣,还把曲靖绿营也交给了你,等于是把曲靖这个滇黔咽喉托付给了你,我能把你随便调走么?”
“还有,卢大人,不要怪本官苛责。”甘文焜又补充道:“你的脾气实在太直了一些,凡事不经头脑,上次在贵阳你和我第一见面就拂袖而去,我可以不责怪你,可是你在平西王府的人面前,能这么做吗?象今天的事,你完全可以做得再策略一些,不能这么太过着于痕迹,让吴应麒他们一眼就看出你完全倒向了我。”
“卑职无能。”卢胖子惭愧的低下了脑袋,说道:“卑职当时也是急了,急着想让总督大人亲眼一见那个孙殿英,所以说话做事就太没经过头脑,直接就说了出来。卑职该死,卑职辜负了皇上和总督大人的重托,看来以后,卑职是很难再获得平西王府信任,为皇上和总督大人刺探平西王府的消息了。”
“等等。”甘文焜也不笨,被卢胖子这么一提醒,甘文焜心中一动,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打断卢胖子的话后,甘文焜背着手在房间里转了几个圈子,突然又说道:“三好,你敢不敢重新回平西王府卧底?为本督刺探消息?”
“这老小子不傻啊?”卢胖子心中一喜——这话本来可是卢胖子准备自己说的,现在甘文焜自己提出来,卢胖子就更是求之不得了。不过窃喜归窃喜,卢胖子脸上却尽是惊讶神色,张口结舌的说道:“让……让卑职重回平西王府卧底,可能吗?他们怎么可能再相信我?”
“我给你两件礼物,你拿着这两件礼物去送给吴应麒他们,他们绝对会更相信你。”甘文焜果断竖起两根指头,说道:“第一件礼物,我这次去昆明的时候,暗中查出了吴三桂有冒领行粮的罪行,正准备上本弹劾于他,你可以把我的这道折子照抄一遍,拿去送给吴应麒那个草包!”
(注:行粮是指行军途中或在外执行任务时加发的粮饷,《平吴录》记载:甘文焜担任云贵总督期间,曾弹劾吴三桂未有兵事仍冒领行粮,导致小麻子逼着吴三桂退回多领粮草,让吴老汉歼很是破了一笔大财。)
“第二件礼物嘛。”甘文焜咬了咬牙,沉声说道:“我把朝廷安插在吴藩军队中的一部分内线名单给你,让你送去给吴三桂!”
“什么?总督大人你疯了?!”卢胖子大惊失色。
“我没疯,只有这样做,你才能过这一关,也更能获得平西王府的信任!”甘文焜严肃说道:“你拿着这两份礼物去给吴三桂,告诉他,你之所以这段时间倒向于我,是为了获得我的信任,从我身上套取对他吴三桂不利的消息。今天这事,你就是在我面前上演的一出苦肉计,也凭此获得了我的信任,从我身上得到了这些东西,今后你还能从我身上得到更多的东西,接下来该怎么做,想必你应该明白了吧?”
“妙啊。”甘国城惊喜说道:“父帅这一手实在是高,卢大人拿着这些东西去见了吴三桂,今天的所有事都有了解释,同时还可以更进一步获得吴三桂的信任,从而摸清楚怒勒峰大营的真相,拿到吴三桂老东西秘密铸炮的真凭实据!”
“为了让卢大人重新获得吴三桂的信任,牺牲一些无关痛痒的内线,值得!”甘文炯也斩钉截铁的附和。
“总督大人,恕卑职不敢从命。”唯一持反对意见的竟然是卢胖子本人,连连摇头拒绝。
“卢大人,你傻了?”甘国城惊讶问道:“我父帅为了保住你,做出这么多牺牲,你竟然还拒绝他的好意。”
“两个原因。”卢胖子战战兢兢的说道:“第一,孙殿英的事我没办法向吴应麒解释,那个人是我告诉给总督大人你的,又是我要他出来和总督大人你见面的,吴应麒追问起原因,我怎么解释?”
“这个还不容易?”甘文焜笑了,说道:“你就对吴应麒说,说是我向你提起孙殿英这个人,说这个人值得注意,要你帮我找出这个人来的,不就成了?到时候吴应麒只会疑心他的内部那里出了歼细,所以才走漏风声到了我这里,你不也就洗清嫌疑了?”
“这个……,这个倒是好法子。”卢胖子迟疑了一下,说道:“但总督大人,请恕卑职还是不敢领命——总督大人你也知道,因为卑职感情专一,只爱糟糠之妻,多次拒绝了四格格的色诱,四格格大概觉得是受了奇耻大辱,就事事处处针对卑职,想方设法陷害卑职,现在总督大人为了保住卑职,要牺牲一些大清忠臣,让四格格知道了,还不是更得有话说啊?”
“关于四格格那边,你放心。”甘文焜冷笑说道:“那个婊子因为她的个人肉|欲得不到满足,置国家大义于不顾,竟然想借本督的手陷害你这么一位忠心可鉴曰月的大清忠臣,陷本督于不忠不义之地,来而不往非礼也,本督牺牲她的几个奴才,也是应该的。你放心,这事她不会知道。”
“那……,那卑职就叩谢总督大人的垂爱了。”卢胖子终于答应,抹着眼泪又要给甘文焜行礼,甘文焜则一把搀住卢胖子,柔声说道:“三好,不必了,不必了,从今往后,本督在曲靖这个咽喉之地的大小事务,可就要全部拜托你了。你只要好好办差,替本督扼住这个云贵咽喉,就是对本督最好的答谢了。”
“总督大人的知遇之恩,卑职没齿难忘。”卢胖子又流出了眼泪,哽咽着说道:“请总督大人放心,事起突然之时,只要卑职还有一口气在,这曲靖城,就一定还在大清朝廷手里,还在总督大人……你的手里…………。”
“我相信,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甘文焜拍着卢胖子不断抽泣颤抖的肩膀安慰,又微笑说道:“三好,我早就听说了,你是我大清难得的西学大师之一,在重新获得了吴藩信任之后,他们如果又要你帮什么忙,你可以去帮,不用向我禀报。总之,一定要想办法摸清楚怒勒峰大营的真相,还有那个孙殿英的真相,明白不?”
“卑职……明白。”卢胖子哽咽点头,感激感动之至——心里则在琢磨,“这一关是勉强过了,下一步,看来是要让孙殿英这个人物丰满起来,有血有肉起来,这些我才可以躲到后面专心研究新式武器。然后的再下一步,我又该怎么做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