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飘洒洒的花瓣雨纷纷落尽,积累成厚厚的一叠,像一块万紫千红的地毯,山峰上的鹤鸟停止高歌,山峰之下各方动物们也不在应和,或跑或跳,或飞或漫步,悠闲自得。
清朗的明光照在香案台上,几件法器光芒闪闪,光辉夺目。
曲七月兴冲冲的跑到桌前,一一将法宝收回神州鼎里藏起来,再给小鼎加持法印掩饰住它的光芒。
被剥除伪装,就算加持几层法印也无法完全遮掩住神鼎的光彩,饶是如此,也要尽力而为,能遮掩多少就想办法遮掩多少,封住一些光华总比让它就那么大刺刺的爆光要安全些。
把藏法宝的小鼎收回背包,曲七月转身坐在香案台前背对昆仑峰,放松身心,打量四野,她登山时全神贯注的一步一个台阶,不分心,不分神管身外事,自然也没欣赏路上的风景,现在攀登到自己满意的高度,才有观山望景的闲情雅志。
昆仑峰云雾缭绕,却遮不住人的视线,远方望,群峰低矮,真的是“一览从山小”,向上仰视,云缠雾绕,鹤鸟翔集。
曲小巫女最爱的莫过于天梯两边的雪莲花,那些雪莲从雪层之下钻出头来,铺成大片大片的莲地,或花开朵朵,或含苞待放,或还刚结成花骨朵儿,雪莲花里的莲蓬或初结成型,或已成熟,或枯萎垂地,浓郁的清香满空飘荡,让人灵台空明,身心安定。
“小东西,我帮你加冠,成礼后你就地悟道,然后我们下山。”九宸脸上的笑容比雪莲花更美。
曲七月点点头,盘膝坐正,五心朝上,垂目入定,加冠什么的可有可无,悟道才是正经事,悟得道义,以后画符用术,随心所欲。
金童玉童跳到姐姐背后坐下,尽职尽责的当小侍童。
带着一身仙灵气息的美少年,提起自己的背包,端端正正的步行几步坐在小姑娘面前,再从背包里取出玉梳,打散她的头发,重新梳理。
古时男子成年行加冠礼,女子成年行笄礼,都是大事,各有一套规范的礼仪,女孩子及笄礼除主人,还有正宾,赞者,赞礼,摈者和执事,如今,各种礼节省略。
自己小东西成年没有旁人在场,就仅只有自己陪同,九宸一个人将长辈、正宾、赞者、赞礼、摈者和执事的身份全揽于身,心情美得如雪莲怒放。
今不复古,各种细节步骤全省,九宸只帮小东西将发打散,重梳十九梳,在脑顶扎髻。
他刚完成第一步,两只九彩羽毛的鸟儿从云端飞来,分别轻盈的落在少年的左手侧,一只鸟儿口中衔一只精巧的白玉冠,一只鸟儿口衔一根青玉簪,两件玉制品晶莹圆润,纯洁无暇。
九宸取白玉冠加于小人儿的头顶,再取簪横笄过冠和髻,加以固定。
彩鸟衔来的玉冠玉簪,正是出自昆仑峰的佳玉,一白一青,代表纯洁与生命。
人说和田羊脂玉比昆仑玉品质更好,殊不知,无论是和田玉也好,还是昆仑玉也好,所有玉皆出昆仑山脉,不过是因所产玉脉朝向不同而各有特色。
和田羊脂玉,昆仑玉已是玉中珍品,而产自神山昆仑峰的玉,当为真正的皇者之玉,其玉每隔百万年出一块,非有缘者不可见。
古和氏壁玉即出自昆仑峰,后流落俗世,落于秦王之手成传世玉玺,最后又不知所终。
两只彩鸟完成任务,旋身飞空,在云端盘旋的另两白鹤徐徐下落,一只衔一只玉盒,一只口衔青玉为杆的朱笔。
九宸取玉盒揭开盖子,露出一撮红色神砂,一只仙鸟从雪莲丛飞来,将取自雪莲上的露珠吐至盒内,一只鹤鸟伸啄研调神砂。
九宸取朱笔沾醼朱砂,一手拂开小东西的前额留海,在她额心画符,一个图形一气呵成,殷红色的图案散发一圈金光,那光如同水渗于砂,慢慢的渗进皮肤里,刚刚还画有符的额头干净无物。
九宸再次执笔画符,又是一个一模一样的符号,画在原来的位置,很快又化为金光渗进皮肤不见。
再画,再不见,他一连画九次符,第十次,在小东西两眉中间点上一笔,留下一点殷红欲滴的朱砂痣。
朱砂也隐没无痕,昆仑峰上云雾拔开,一束金光投下,温柔的照沐着盘膝入定的小姑娘,她的周身反渗出一层银金光晕,与金光相和。
九宸暗叹,他还想早点让小东西归位,却不想这世小东西福寿双全,他有得等啊,唉-
心中遗撼之际又欣喜,如此也好,曾经无数世的轮回,小东西有数次寿不及花甲,这次能长寿也是她该享的福。
他几百世都能等得起,何况是多等几十年而已?
美少年将朱笔和神砂还与鹤鸟:“告诉山上那只,他让小东西的法宝露出原形,小东西心里很不高兴,他好心办了坏事,还是别跑出来得瑟了,要不然有得他哭的。”
送玉盒和玉笔而来的鹤鸟,轻轻的衔回盒子和笔,展翅回峰顶复命而去。
金童玉童看着鹤鸟飞走,一把捂脸,九宸好黑啊,就那么把小兽兽给黑掉了!
两小朋友深深的为可怜的小兽兽抹几把同情的泪,那孩子每次都输给九宸少年,妥妥的跟医生赌玉一样的命,十次九输,完全是没得商量的输得惨惨的,唉,老实憨厚有时就是吃亏啊。
两小朋友捂脸不忍直视,九宸轻而易举的咔擦掉有可能跑来卖萌耍宝跟他争宠的某只,心情那叫个美丽,美得心头如吃了百斤蜜蜂,他安安静静的坐着,含笑欣赏小东西打坐悟道。
曲小巫女那么一坐就没完没了,整整坐了三天三夜!
她从初七拜山,第九天登至终点,悟道三天三夜,便去了十二天,其日是农历十八。
山中无甲子,修习无岁月。
十二天对于曲小巫女而言不过是一睁眼一闭眼的事儿,她根本恍然未觉时光的流逝,而山下的赫医生和徐参谋长几人已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十二天啊,不是十二个小时,小丫头一去十二天,简直太太太太……太久了好吗?
赫医生,徐参谋,大水小水凑到一起开了无数次碰头会议,仍然没敢冒然登山,小姑娘进昆仑峰地界前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们找死没关系,别连累的扯偏国运。
他们不怕死,就怕一不小心真的犯下连累国运偏离正道的错,他们万死难绺其罪啊。
四条汉子苦苦的等候,每天分两个人去采果子当粮食,余下两人时时刻刻守在营帐边,等人回来。
曲七月从道义的玄妙境界里醒来便看见对面九宸那张美得惊人的脸,微微的看呆了眼,半晌嘀咕抱怨:“九宸,你明知道长得好,还要坐我对面,这不是故意让我犯花痴么,你这样做真的好吗?”
“姐姐-”
两小童欣喜万分,激动的扑到姐姐肩上,一个挂一边,呜呜,姐姐一坐三天,闷死他们了。
“喜欢小东西盯着我看得发呆的样子,很可爱。”九宸将抱怨当赞美照单全收,盈盈浅笑的伸手揉揉她的脑袋。
曲七月鼻孔朝天的哼哼,摸摸小朋友的脸蛋,伸伸懒腰站起来:“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我们该下山啦。”
小姑娘睁眼之际,正好也是二月农历十八的天明不久,差不多跟她打坐入定的那个点差不了多少时间。
天色明朗,峰顶金光照耀,看不见太阳直照,让人分不出是下午,还是上午。
美少年唇角笑容漾开:“嗯,我们该下山了。”再不下去,估计山下的四个该要急得吐血了。
两只小朋友默,姐姐大概还以为还是登山的第一天吧,嗯嗯,这个问题还是丢给山下的人头痛,他们还是不说真相的好。
曲小巫女也是雷厉风行的性子,朝山敬一柱香,将背包挂面前,蹦蹦跳跳的说走就走。
九宸背着背包陪在一侧,托小东西的福,昆仑峰从早到晚温暖如春,不下雨不寒冷,他带的睡袋啊什么的全没派上用场。
小巫女沿天梯往下走,走十来台阶,笑咪咪的拉开背包,跳着扑到天梯边,伸开小魔爪,出手如电,呼呼几下扫荡一把雪莲花塞背包里藏起来。
九宸:“……”小东西啊,你想要雪莲花光明正大的摘就是,何苦作贼似的?
“……”两小朋友惊呆了,他们姐姐这鹰过拔毛的性子究竟是从哪时养成的?
曲七月没空管美少年和小式神们看见自己摘雪莲花会咋想,她快手快脚的捋一把藏好,赶紧又走,走十来步又去捞一把塞背包里,再走,再捞,再走再捞,如此反复九次。
有道是适可而止,有些事不能太贪心,要懂得适可而止,她是术士,更深刻的懂得那个道理,摘九次雪莲花,心满意足的收手,抱着塞得鼓鼓的背包,乐得眼儿弯弯,嘴角弯弯,跟捡了元宝似的开心。
对于摘点雪莲花就傻笑开心的小东西,九宸也是无语了,不就是几朵雪莲花么,比起昆仑峰上的其他好宝贝,那简直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