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宝玉天性怯懦,不敢近那狰狞神鬼之像,一进寺门,便被那面目狰狞的十八罗汉吓得直往贾母身后躲。是以贾母只令宝玉草草的拜过佛祖,便由一众嬷嬷领回佛院中暂歇,贾母仍在佛前祈愿,没过一会儿那看着宝玉的婆子便急匆匆的跑到贾母跟前道二爷不见了!
宝贝疙瘩不见了,这还得了,贾母闻言只觉的头晕目眩,被身边的大丫鬟鸳鸯扶住这才站稳,低声厉喝道:“让你们看着人,怎生一会儿子功夫人就看丢了!还不去找!”
可这婆子要是一早找到了人,就不会回来找贾母挨这顿批了,这崇福寺可不是一般寺庙,是皇庙,圣上的替身佛爷在这里修行呢!叫他们如何敢大张旗鼓的去找!
“老祖宗,这庙里前前后后,除了那后山,都找过了,没见着哥儿的影子!”那婆子口中有些发苦,倒是不担心哥儿走丢了,还没有哪个拐子敢在这皇庙里拐人的,更何况宝玉那机灵劲儿,又跟着个鬼灵精怪的茗烟,哪个拐子能拐地走,怕只怕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到处跑闯了祸!又对贾母悄声道:“莫不是……莫不是哥儿跑到后山上去了?”
贾母闻言心中咯噔一下,崇福寺后山不能上是京城里默认的规矩,虎着脸对那婆子道:“你胡说些什么!那后山有僧人看护,宝玉如何上的去!莫要给自己找借口,还不赶紧的去寻!”
正在这时,宝玉一身湿气的从外头跑进来,一头撞进贾母怀里,道:“老祖宗,您猜怎么着,我刚才遇到个神仙!”
贾母把宝玉搂在怀里,故意板着脸道:“你不是最怕那十八罗汉?怎么还要到处乱跑,惹得李嬷嬷要到处去找你!”
宝玉在贾母怀里撒娇道:“好祖宗,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如何能就在屋子里头待着。我要是在这禅房里待着,如何能遇着那神仙般的人物!”
贾母被宝玉这一通撒娇哄得没了一点儿脾气,笑道:“只听你说这神仙神仙的,莫不是哄我?”
“哪里敢哄老祖宗,神仙还在那山上呢!您不信,我带您看看去!”说着,宝玉就去拽贾母的胳膊。
山上?宝玉难不成真跑到那后山上去了?贾母心中一惊,又见宝玉兴头高高的样子,虽心知没出什么大事,却还是又拐弯抹角的从宝玉口中套话,道:“老祖宗这老腿老脚的,哪里还爬得动山,你只跟我说说便罢了!”
宝玉闻言,又挑起了兴头,道:“我和茗烟避着那佛殿顽,见那后山上竹林青翠可爱,便想着去爬爬山也好,却不料随风而来一阵仙乐,闻之沁人心脾,又见了弹琴之人,只觉平生所见之人,皆落了下乘!还得了大师一杯好茶喝。”
贾母听闻宝玉形容,这才放下心来,道:“可不就不是凡人,那大师法名淳明,乃当今圣上义子,代君在佛前侍奉。也怪我提前没有提醒你,那后山乃淳明法师清修之所,非请不得近前的。今日你私闯后山,没有责罚你,是法师慈悲,以后万万不可这般莽撞了!”
宝玉听着贾母的话,倒没有贾母心中的顾忌,只觉得那般神仙似的人物是不该沾染上世间尘缁的,便点点头,答应贾母不再私闯。
“英莲,你这是在做什么?”九公主水瑜瞅着英莲手里的香囊笑道:“莫不是思春了不成?”
“你个促狭的!就会使我玩笑!”英莲恨恨的剜了九公主一眼,又黯然道:“过几日便是父亲生辰,他虽已不理红尘之事,我这个做女儿的,总该记得!做个香囊,就算不佩在身上,放点儿香料驱驱蚊虫也好。”
水瑜知晓英莲与养父感情甚笃,只无奈从小聚少离多,如今更是难得见上一面,不由得也替英莲伤怀,道:“前几日听李师傅提起,父皇似乎是准备了一套珊瑚佛珠,说过两日要遣人给皇兄送去,英莲不如去求了这差事回来,我这主意如何?”
英莲闻言,果真意动,笑道:“就你鬼主意多!”
“哎呀,笑了笑了,看这样多漂亮,我今儿个来找你可是有事情的,这春意正好,我观那御花园的花儿都开得了,姹紫嫣红的,特约了姐妹几个下午到御花园里赏赏花,做做诗,也不辜负了这般良辰美景,如何?”水瑜笑着道。
英莲见手中的荷包也只剩下收尾了,点头欣然应往。
水瑜见目的达成,爽快的离开去约其他姐妹了。
下午刚用了午膳,水瑜便急匆匆的派人来叫,英莲无奈,摇摇头,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走了没两步,便遇上同样被水瑜拉过来的十公主水瑾,两人遂结伴往御花园去,万春亭中水瑜和礼部侍郎,内阁学士张廷玉之女张雯已然等在亭中了。
水瑜见他二人来,对张雯嗔笑道:“你瞅瞅,他两个这般磨磨蹭蹭的来,见着我们等着都不快些走,该罚!”
“对,该罚!”张雯应和,从亭子里迎出来,举了手里不晓得从哪里摘来的红色月季花,摘了两片片花瓣,手指微捻,令那花瓣中的花汁略沁出来些,拉着英莲,趁她不备一下子贴到额头中间,笑道:“咱们英莲贴了这花钿,倒是没有她那胭脂痣漂亮了!”
水瑜见状更是拊掌大笑,道:“雯雯这主意不错!就这样办了!”
水瑾眼瞅着英莲遭了秧,这会儿正偷偷摸摸的小步往边上挪,生怕张雯想起来她也受了荼毒,可张雯那混子如何好糊弄,拈了那花瓣就过去逮水瑾,水瑾哪里肯应,转身就逃,二人你追我赶的绕着亭子绕了好几个圈,张雯到底年纪大些,又是个泼辣性子,捉了水瑾,箍在怀里,不由分说的也给她贴了“花钿”。
这么一闹,两人鬓角都有些散乱,只是大家都高兴,谁都没有在意。
水瑜起身,捡起张雯丢在地上的月季花,扯了一片花瓣,吟道:
“闲,拨落红花碧绿怜。轻撕扯,片片落尘间。”
英莲听水瑜吟诗,提笔在桌上的薛涛笺上录下来,道:“词倒是有趣,只你这摧花指也太不解风情了些!”
“一看你就是个惫懒的!连填词都捡着字儿最少的来!”张雯应和着打趣道,“大家说该不该罚?”
水瑜闻言也不计较,自己个儿从那月季上撕了花瓣贴额头上,又拍着手笑,道:“大家欢迎雯雯来个字儿多的!”
“哼!怕你不成!”张雯闻言起身,略一思忖,
“西风吹裂玉笛声,
门透梅香一线风。
吹落剑锋红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