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元飞现在是彻底懵了,哪里还顾得上顾盼儿是什么样的表情,看着床上毫无声色的安氏,脑子里头一片空白,面色也有着几分苍白。
“现在她被你父子俩害死了,你该满意了吧?如果满意了就赶紧滚,我这里不欢迎你!”顾盼儿可不想在将安氏救回来以后,又再一次遭受文元飞的摧残,这次一就算能用金参将安氏救回来,安氏也会比之前还要脆弱,至少要昏迷三个月才能醒来。
为了以防万一,顾盼儿打算将安氏移至山门当中,并安置在山洞里面。
这一切顾盼儿并不想让他人得知,更不想让文元飞得知安氏还活着的消息,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将文元飞给撵走了。
“本将军……要带她走。”文元飞一脸艰涩地说道。
此刻文元飞不禁在想,如果之前自己没有那么冲动,安思是不是就还活着。虽然安思背叛了自己,可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多年,这十多年来安思一直寡居,自己就当作那件事不存在……只要安思跟自己回去,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是为什么呢?事情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
找了十多年的人,却被自己亲手害死,这种感觉……很想死。
顾盼儿冷笑:“带她走又如何?打算带她回京城?你打算以什么样的身份埋葬她?无名小妾?别跟我说是以妻子的名义,你家中还有正妻,哪怕是死这妻子的名头也落不到她的身上,与你死同穴的就只有你正妻一个人。”
文元飞闻言僵住,可依旧咬牙:“本将军必须带她走。”
顾盼儿继续冷笑:“现在已经是三月,气候已经回暖,京城那边比这边还要暖和,你是打算把她烧成灰带回去,还是打算装进棺材里,让她一路腐臭回去?”
“你住口!”文元飞听不得一路腐臭四个字,越是想到这四个字心底下就越痛,看向床上的安氏心中一痛,哪怕是死也是这么美丽的一个人,如何能变成一堆臭了的腐肉,不可以,那绝对不可以。
当初在平南的时候,文元飞对安思一见钟情,这才不顾安老的拒绝,以自己大楚将军的身份极为强势地占有安思,未曾成亲就强要了安思的身,这才使得安老不得不松口,意气风发地十里红妆将安思娶回。
那一场壮举,风靡许久,京中津津乐道。
如今安思依旧美丽,并且比起当初更添一丝风韵,可惜人却闭上了眼睛。
文元飞就这么看着安思,只觉心中空落落的,曾抓过安氏的手在颤抖着,就是这只手犯的错,如果可以……他愿意用自己的这只手换回安氏的性命。
“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记得我不止一次警告过你,不许你碰她的。”那个时候疲于应付那些黑衣人,并没有将文元飞那句话听清楚,不过顾盼儿能够察觉到那时的文元飞是愤恨的。
文元飞唇微动了动,却是没有解释,而是说道:“人都已经没了,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顾盼儿冷笑:“对你来说没用,但是对我来说却有用得很,我至少要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得你杀了我的婆婆,否则我没有办法向我家相公交代。”
婆婆?
文元飞怔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想到,顾盼儿口中的相公应该是安思与顾大牛共同生下的孩子,心中更是一痛,眼里头如同进了沙子一般,迅速就红了起来。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却给别的男人生了孩子,哪怕安思已经死了,文元飞依旧感觉到了愤怒。
文元飞这不正常的神态被顾盼儿感觉到,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突然冷冷地问道:“你不会是从哪里打听到我婆婆与公公之间的事情,所以不顾婆婆命危,迁怒于我家婆婆吧?”
文元飞抬头,红着眼道:“是又如何?身为本将军的女人,却给别人生了孩子,叫本将军如何接受。”
给别人生了孩子?顾盼儿面色古怪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嘲讽:“就许你跟别的女人生孩子,就不许我家婆婆跟别的男人生孩子?再说了,我家婆婆与公公你情我愿的,在我看来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在文元飞看来却一点都不正常,特别是听到那句你情我愿的时候,整个人差点就要疯起来。那顾大牛不过一介农夫,还是个短命鬼,安思竟然跟他你情我愿,并且还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为他守了整整十五年的寡,这些事情听在文元飞的耳中,犹如被雷劈了一样,不敢相信。
“不正常,一点都不正常,她是我妻。”文元飞语气无比激动,甚有了一种歇斯底里的感觉,再次感觉脑袋上绿油油的,可视线落在床上毫无声息的安氏身上,整个人瞬间就泄了气,颤着唇:“可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她已经不在了。”
顾盼儿点头:“是啊,她已经死了,这下你满意了吗?”
文元飞没有再说话,颤抖地上前,想要伸手去摸一下安氏的脸。
顾盼儿见状皱了皱眉,心底下感觉有些恶心,正欲上前去阻止,却被千殇拉住胳膊。千殇轻轻地摇了摇头,顾盼儿不知千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被千殇这么一耽搁,文元飞已经摸到了安氏的脸,正无比温柔地来回抚摸着。
恶心,真的很恶心!顾盼儿皱眉。
“本将军要带她走。”文元飞又喃喃出声。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现在你可以滚了,否则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对你客气。顺便告诉你,等我处理完婆婆的事情,你那儿子文庆还在这里的话,我必将婆婆所受的一切,百倍还在你儿子的身上。”顾盼儿冷冷地说道。
文元飞顿了一下,将收手了回来,心知就算自己强行为之也带不走安氏。亲眼看着安氏烧成灰,文元飞做不到,看着安氏美丽的容颜变成一具腐臭了的尸体,文元飞更加做不到,那么就只有放弃将安氏带走才是最好的选择。
其实又如这女子所说,哪怕是死,自己也无法给安思一个真正的名分,只有那死去的顾大牛才可以,这一点让文元飞心中无比郁结。
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三个人都不好对付,不管文庆犯了多大的错,始终都是自己的嫡子。自己已经失去了安思,不能再失去嫡子,更何况……文庆再怎么不好,始终都比一个背叛了自己小妾重要,不是吗?文元飞在心底下一个劲地对自己说着,似乎这样心中的伤痛就会好一些。
又再看了一眼安氏,文元飞转身离去,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决绝。
顾盼儿冷冷地盯着文元飞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扭头对千殇说道:“刚才为什么要拦着我,不知道那样很恶心?她这脸洗个百八十次都洗不干净了。”
千殇道:“你不了解文元飞所以不知,文元飞并非那般好打发之人,不让他确认安姨无救,他是不可能放弃离去。”
顾盼儿皱眉:“那般深情的样子,竟然是假的?”
千殇想了想,道:“也不一定是假的,不过寻找一个人寻了十多年,好不容易将人寻到,却死在自己父子二人的手下,心中不信不甘却绝对是真的。”
顾盼儿闻言直吐槽:“擦,这么一副深情的样子竟然是假的,真他娘的让人恶心,老娘还以为他有多么在意我家婆婆呢,没想到不过是大男人主义作祟。估计就连说带我家婆婆回去,也是假的吧?”
千殇道:“这一点却肯定是真的。”
顾盼儿侧目:“怎解?”
千殇道:“自然是你口中的大男人主义作祟,在文元飞看来,安姨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所以哪怕是死了也要把人给接走,将之葬在荒山野岭也比葬在你公公的坟旁强。”
“擦,服了!”顾盼儿怪叫一声。
楚陌上前探了一下安氏的气息,抿唇:“没有呼吸与心跳了。”
顾盼儿朝外看了一眼,又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会儿,确定四周围没有偷听之人,这才朝楚陌白了一眼:“呈龟息状态,又犹如冬眠一般,哪来的呼吸与心跳,你白痴啊!”
楚陌闻言瞥了顾盼儿一眼,却是松了一口气,退至一旁的椅子,用剑将上面的一个头颅还有一根断肢挑落地上,然后如同没有看到上面的血渍一般,坐了上去,掏出一瓶药,默默地自己替自己疗伤。
顾盼儿见状怔了一下,走了过去,一把将药瓶抢到手中,说道:“看你一副可怜巴叽的样子,手上的伤你能自己舔,后背的你自己能行?”在顾盼儿看来,现在的楚陌就犹如一匹受了伤的孤狼,自己独自舔着自己身上的伤口,让人看着未免有些心酸。
再加上楚陌又是因为自家原因所伤,顾盼儿不可能袖手旁观。
楚陌瞥了顾盼儿一眼,并没有将药瓶抢回,直接就将受伤的胳膊递了过去,之后低垂下眼睫,遮住眼内的所有情绪,让人猜不出他心底下在想些什么。
顾盼儿也没有多在意,替楚陌胳膊上的伤上了药以后,又转到楚陌的后背,将其衣服撕开了一些,发现有道伤口长且深不免皱了皱眉,却是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替其伤口上药。
千殇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又看向自己肩上的伤,不免苦笑,看来自己的伤只有自己上药了。毕竟自己的伤就这么一处,自己还是可以……自己‘舔拭’自己身上的伤,没到需要他人帮忙那么严重。
顾盼儿替楚陌身上的伤上好药以后,这才有空去看千殇,而千殇身上的伤也刚刚才上好药,正要将衣服扯上盖住露出来的半边肩膀,顾盼儿见状不由得一愣,下意识说道:“衣服上都是血,换一身罢!”
千殇顿了一下,看向自身的衣服,苦笑一声:“的确该换了。”说完扭头看向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的安氏,问道:“安姨怎么办?一直龟息下去不是办法,她这情况最多只能坚持半个月。”
顾盼儿想了一下,咬牙:“我打算将她移送到山洞之中,之后进山脉一趟,倘若运气好能采到一些灵植,她身上的伤自然不是问题。”看向千殇迟疑道:“到时候你与我一同进山,那个地方我一个人去不了。”
楚陌突然抬头,冷声道:“我也去。”
这死女人肯定是要去仙境那里,想撇开本殿下一个人去,没门!
顾盼儿顿时就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斜眼看向楚陌,估计楚陌是知道了自己要去哪里,不过顾盼儿真心不乐意跟楚陌一块去,这可是一个真正的坑货,犹豫着要怎么拒绝楚陌。
却听楚陌说道:“就算你不与我一同去,我也会自己去。”
擦,自己去更不行!顾盼儿立马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一直在旁边盯着还惹出不少夭蛾子来,要是没在旁边盯着,这家伙还不得捅破了天?最重要的是,这家伙一定会在自己进山的时候进山,到时候捅出来的漏子还不得自己去顶?到时候那感觉不要太*!
“多一个人多一分力,既然你乐意去,我自然不会阻止。”顾盼儿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着,然后道:“你们好好养伤,三天后出发。”
说到底顾盼儿还是有些不舍这金参,倘若有适合的灵植与之一起炼成丹药,顾盼儿自己也能分得一些好处。倘若仅仅只有金参,就算全给安氏用上,也只有五成的成功率,不说是五成,就是九成顾盼儿也不太敢给安氏用,谁知道安氏会不会就倒霉在那一成的失败率里面。
到时候如何跟小相公交待?顾盼儿心中叹了一口气。
千殇点了点头,又看向安氏,问:“你一个人行不行?需不需要帮忙?”
顾盼儿摇头,说道:“先让她在这里吧,现在天已经亮了,为免吓到别人,你们回山门以后找几个胆子大,又比较信得过的弟子,让他们来清理一下这里。”
这屋子估计很久都不能住人了,至少这血腥味三个月都散不去,木料铺就的地板渗进了不少的血,已经无法清理,唯一可行的就是将木料去掉,重新再铺一层,墙壁上也渗进去不少的血,要刮掉重新刷一次才可以……
看着这个住了一年多的家,顾盼儿眉头紧紧蹙了起来,心底下一片抑郁。
千殇想了想道:“还是把事情交给司南吧,这些弟子都是从小村子里出来的,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下子让他们看到这血流成河的样子,恐怕会吓到他们,到时候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顾盼儿皱眉:“到底还是稚嫩了些。”
楚陌不客气地说道:“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顾盼儿斜眼看了过去,说道:“他们上不得台面,那是因为他们从未经历过,他们曾经生活的世界是那么的单纯,每日只需为三餐考虑。不似你那般复杂,就连家中也充满了阴谋诡计,现在更是有家不能回。”
楚陌顿住,瞥了顾盼儿一眼,并没有吱声。
顾盼儿这才想起在平南遇到的事情,说道:“平南王现在可是知道你在这里了,他本想要红薯的,不过我提出让你送红薯到平南以后,他就拒绝了,决定不要红薯了,你说他这是闹哪样?”
楚陌面无表情道:“矫情!”
顾盼儿:“……”
“司南这臭小子闲来无事,家中闲人亦多,让他将红薯送到平南绝对没有问题。”楚陌面无表情地提出意见,然后站了起来,说道:“既然都有事要找司南,我便去将司南找来,你们自己小心一些。
现在天虽然已经亮了,可几人都没有放松警惕,听到楚陌这么一说,均再次沉默了下来,而楚陌却如同没有受伤一般,换了一身衣服以后朝山门走了过去,看样子是去找司南了。
顾盼儿看了一眼屋内,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四周散落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血腥味让人作呕。不经意间看到放置的肉灵芝的玉缸,上面种着的霸王莲被砸坏了叶子,刚长出来的花苞被砸断,玉缸上更是血渍斑驳。
上前一看,眉头拧得能夹死只苍蝇,里面竟然有颗死人头。
擦,这肉灵芝是吃的东西好吗?如此恶心,让人以后如何下口?一把将人头拎出来扔掉,正欲将里面的水倒干换新的,却突然惊愕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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