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老太军看着自家夫君,想了想将之前发生的说了一遍。末了抿了抿唇:“原本我们看重的,就是她那个承诺。眼下甄家太妃慈航静斋的还在上面,新一代的慈航静斋的圣女还没有出现,眼下皇子中能够上位的也是看不出来。她说了那番话,我就觉得不舒服只是让云溪给佛祖上了香,谁知道就这样了。”
张家老太也看着自家夫人,叹了口气:“云溪的身份尴尬,你也不是不知道。若是好的门户,宗室是不愿意的。她的相貌有极似她娘,就是进了门子除非是没有婆母的人家。可那样的人家你愿意吗?眼下世家门阀中,有哪户人家是那般的?当初慈航静斋的人上门,我曾想着若是能成为难一下,说不得同意也好。至少凭着我们张家的门面,云溪入宫也会好。可皇上的年纪跟我一般无二的……”
他摇摇头:“那丫头,看着也是想要的。她自幼看着老小子飞来飞去的,可是家有家规。”
张家老太君点了点头,只是没有说话。她总不能开口上门去找人家,更何况是她们家的来求自家的女儿。还不兴的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拿拿架势?
张家老太爷是明白自家夫人的,也没有在这事情多做文章。只是用了晚膳后,特意吩咐了一下婆子照看好自家的宝贝闺女也就是了。
张云溪进入房间,就趴在chuang上呜呜的哭着。她似乎从未经历过如此的委屈,总觉得丢失了顶顶珍重的东西,伤心难过之余更多的是失落和对于未来的不确定。
丫鬟在一边看着自家小姐哭,也只能小心的劝着。等着她哭够了,就拿了冷手巾帕子给她擦脸敷眼睛。
独自一个人用了晚饭,她吃的不多。缩着身子坐在chuang上看着外面的灯光发呆。第二日早晨,简单的吃了饭食她就让人弄了马车,说是要去街面寻寻乐子。张老太君想着,她怕是一夜心情都不好,也就由着她出去了。
安澜接到张家女孩儿来访的消息,很是楞了一下。眼下荣国府的事情没有她什么,她只是没有想到那女孩儿竟然找到了荣国府来。让人带着去了七绣坊在这里的堂口,毕竟不能让贾母和贾府的人过多的知道这个事情。让人将门口的小厮封嘴,弄了个消失才算遮掩了过去。
依然是那日的庭院,只是此时坐在石桌旁等待的不是年轻的后生而是精灵清秀的女孩儿。女孩儿见着一身大红过来的女子,那高高的发髻和上面精致的钗环可以看出女人之前是用心装扮了的。
她深吸了口气,看着如同盛开的花王牡丹一样的女人,噗通一下跪了下来,额头很是用力的磕在石板地面上:“请夫人收我为徒!”
她动作迅捷,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安澜倒是被她吓了一跳,她让人搬了一把椅子坐下,纯金的护甲上面,是点翠的孔雀尾羽。上面的孔雀头,衔着金链子下面吊着小巧的金丝笼子,里面是闪亮的宝石。看不出是什么类的,但是在阳光下格外引人注目。
安澜歪歪头,单手抚摸着唇角看着她匍匐的小小身子:“我记得,你母亲是不会同意的。她是个信佛的人,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她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丝的空灵。张云溪小小的肩膀松动,她握握拳:“……”她张了张嘴,平日里伶俐的口舌似乎失去了作用。只是有磕了两个头,砰砰的响声让周围的人都觉得疼痛。
安澜向来就不是心狠的人,不然也不会见着那贾琏也会心生恻隐想着给他弄个比王熙凤好的媳妇。她叹了口气,弯腰将张云溪拉起来,用绣着红丝金线牡丹的手帕给她擦去额头的泥土:“罢了罢了……我跟你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若是你父母,在日后能够同意你的婚事,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就是了。”
说着,她手指在空气中轻轻一点,一块一模一样但是色泽更加柔润的白玉佩出现在她手中,她将玉佩放入张云溪的手中:“拿着这个回去见你的父母,这是灵玉雕刻的,不过不是给你。只是算作一个媒介,横竖你年纪还小。这个玉佩可以让你在码头看到我七绣坊的接引船,每个月二十日入坊学习。没有身份,也没有什么背景。若是你能够在三年内,夺得外坊头筹,当初允诺的我必然会再给你。若是你资质就到那里……。”说到这里,她没有开口继续下去。
她会给这个女孩儿一个机会,为的就是让这个女孩儿的决心不会浪费。但是,这不等于她对于之前的事情不生气。她也是有自己的傲气的,看戏归看戏。怜悯也是一种情感,但她终究是要走上哪问天之路的人。
张云溪看着手中的玉佩,点了点头:“我是否可以带一个婢女?”
“坊中弟子都有偶仆伺候,你只能是只身一人。我不会再见你们家任何一人,三年后我等你的成绩。”安澜抬抬下巴,语气带着一丝丝的冰冷。张云溪低头看着掌中的玉牌,点了点头。重新下跪磕头后,转身离开。
她走的坚定,一如她一夜之间的决定一样。不会拖泥带水,更不会有额外的忧郁。她的目光中,满是坚定和对未来的期盼。
张家老太君在她前往荣宁街的时候就被人通报了,她很紧张女孩儿是否会受到欺负。只是看着笑脸嫣然的女孩儿,她顿时松了口气。知道笑着,必然不会太过于尴尬。只是那额头的青紫,看着就是心疼。她连忙让人拿了药膏:
“这是如何弄得?可是受到欺负?”她自小心疼着,当着孙女一样爱护长大的。虽然有一些心酸训练,但也是手心里呵护的。
张云溪摇摇头,从怀里掏出重新挂在脖子上的玉佩:“这是进入七绣坊的钥匙,凭着这个我就能去外坊学习。她说,若是三年后我能以第一的成绩学出来,就让我坐亲传弟子。”
听到这个,张家老太君瞪大了眼睛,然后爱怜的摸摸她刚刚贴上膏药的额头:“你这丫头……怎么会就这般莽撞呢?”
张云溪摇摇头:“母亲,是女儿不孝的。但是……但是……”她低着头,啃咬着嘴唇:“女儿也是没得办法。若是嫁人,女儿的相貌如何母亲是知道的。有那个正经人家,愿自己家的主母长的跟歌姬一样?嫁人本就是难得。好的人家,未必能允了。不好的,女儿也不想委屈了自己。原本,也是有着入宫随便分入那个王子府的想法。可终究,女儿还是想拼一下。”
她抬头看着张家老太君:“母亲……女儿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子,就觉得必定是有缘的。女儿想成为她那样的人,什么事情都由的自己做主。就是嫁人,也有的自己的本事。受不得欺负的。”
张家老太君看着她恳求的眼睛,叹了口气将她搂在怀里:“罢了罢了……家里就是你小的。就是养一个老姑娘,母亲也是愿意的。不求你日后霞披在身,只要富贵安康就好。世间对女人多有苛待,若是能够谋得一时的自在,也是不枉这一辈子不是?”
“谢母亲成全……”张云溪的泪水再次涌了上来。她扑在张家老太君的怀里,呜咽的流泪。
张家老太爷听到这事情,跟几个儿子商量了一下觉得也是不错。横竖也是三年的时间,那贾琏也是个小的。日后如何,暂时还看不出来。既然人家说了等三年,他们何必要着急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