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锦华过了自己十六岁的生日,曾尚才也自省城回来的时候,已经九月末了。正如刘锦华所料,他名落孙山。
曾尚才是个有成算的,只说试试笔,并未见多沮丧。何况据说今年录取的格外严苛,满县城竟只有一两个中了的,因此,大家相互比较一番,也能多些安慰。
只是,曾尚才说起寻医的事满面的愧色,“那位王御医确实十分难见。我打听许久竟连地方也打听不到,想必这人平时十分低调,并不爱出门交游。”
曾氏本没抱多大希望,这人连在官场上的田主簿都只是听说而未曾见过面。曾尚才到了省城人生地不熟的,就更别提了。
麦收时收成本就不好,到了收玉米的时候同样不比往年。粮食的价钱已经悄悄的涨起来了。
现在张大川想收粮食已经收不着了。不过,旧居里头已经堆了三间屋子,也不少了,只等着涨价就行了。
虽然粮食行情渐长,令人欣喜,但秋风一凉,果然跟张大夫预料的一样。二爷竟然又开始咳嗽起来,而且不出两三天的功夫,就越咳嗽越重,看着竟跟去年发病时的症状差不多,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咳嗽的竟连觉也睡不好了。
秋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透骨的寒意一个劲的往身体里头钻。
一家人也不顾的秋雨泥泞,又带着二爷雇车找了张大夫。老头子摸了半天脉,也只是摇头,说是再换几味药试试看,实在不成的话,还是另请高明。
那就只好先吃吃看了。
可是,眼看着又吃了一个多月。二爷的病情却并没有减轻的迹象。
“要不,咱就去省城试试看,说不定会有名医呢?”刘锦华依然不肯死心。
曾氏却有些心灰意冷,一脸忧伤的摇摇头,“山高路远的,你爹能禁得住路上的折腾么?再说了。就是去了,谁又能保证一定能请到个医术高明的好大夫呢!”
刘锦华心里的万丈豪情瞬间都成了灰。
难道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命运都是无可更改的么?
她忍着心里的难受,依然忙里忙外的忙活。第一件事就是新买了一座小宅子。
整天租房子住并不是久长之计,何况现在这小院住起来有许多不如意之处,不利于父亲的病情。
锦华跟母亲一商量,便托田府引见了官牙。那人见是与田府相熟的,哪有不尽心尽力的。刘家很快就定下了水井胡同的一处二进的小宅子。幸亏锦华手里还留着静怡借给的三十两银子急用。
这宅子地处西城,位置略有些偏僻,好在院子足够宽大,又在巷子深处,还算幽静,出门也很方便。虽然只有两进,后边居然还带个不小的后园子。
曾氏又找了上次做活的张师傅,好好修缮了一下,把破露的屋顶重新挑了另盖,青石板路也重新修起来,又按照老大夫的交代,在几间阳光充足的屋里盘了一溜儿的火炕。
北风一天天的刮了起来,天逐渐冷了,因为有火炕,刘家新宅里倒是整日暖意融融的。就连锦华都沾了光,晚上睡上了暖烘烘的热炕头。
二爷住的屋里头还特意支了个锅,里头烧上一大锅的水,一天到晚烧着,让水汽氤氲着,按照张大夫的说法,这样可以润肺化痰。二爷搬了进去,果然觉得胸口舒服了不少。
宅子大了,人手就显得欠缺了。曾氏便做主,又买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和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厮来。
丫头名叫桃子,主要跟在锦华身边,兼着做些屋里屋外的杂活。小厮叫壮实,暂时先跟在赵叔身边跑跑腿。
锦华忧心父亲的病情,整天提不大起精神来,只把心思都放在了绣经文上。现在,只有这东西能让她感点兴趣了。如今她已经熟能生巧,绣出的东西虽然仍然比不上母亲技艺精湛,但算下来每个月也能卖得两三两银子,再加上曾氏的,实在是一笔非常不错的收入了。
桃子见小姐不爱说话,她也不聒噪,一闲下来也拿着个帕子,跟在小姐身边学着绣起来。一针一针的,倒也颇像个样子。
锦华绣的累了,便停下来发发呆,或者是去前院看看大黑,有时候也会指点桃子几句。这时候,小丫头便跟得了什么宝贝似的,十分认真的瞪大了眼睛听着。
在这种压抑的气氛里,锦华又接到了田静怡的一封信。
锦华看着看着,忽然激动的一拍桌子,一下子站了起来。
“。。。大表哥昨天来我家,说他去省城的时候,偶然认识了一位生意上的朋友。而这个朋友恰好跟那位王老御医有一段渊源。要是表哥能出手帮忙的话,说不定能让那位老御医出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