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进城,验过身份无疑,晏子宾才挂着假兮兮的笑容告一声罪,请入府中。
奉上书信,晏子宾读罢却是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口中“嘶嘶”地倒抽了几口冷气,又把信仔细地读了又读,才抬起头来道:
“这……这真的是刘大人的意思?”
“怎么?宴大人是觉得这封信有假不成?”那游击官极为不悦地说道。
刚开始书属下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就算了,现在这个县令明明都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却还是不冷不热的样子,只是轻进大厅中上了一杯茶,就再也没有其他表示了,这让游击大人很是不高兴。
按说本朝的文官们都是很开窍的啊?从来没听说过米脂县有这么个极品,就算他不在乎自己这个四品武官的身份,难道背后刘应遇大人也是他能得罪的起的人吗?
游击官已经决定了,等自己回到刘大人身边之后,一定要好好说道说道,把自己在这儿受的冷遇添油加醋地告诉刘大人。相信刘大人有机会,一定会让这个小小的县令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
“那倒不是!游击将军一身威武之气,岂是一般人所能冒充的了得?只是,下官实在是不明白刘大人的意思啊!那凌家军竟然胆敢抗逆我大军的天威,伏击我大军先锋,使得小曹将军丧命。难道就这么算了吗?看刘大人信中的意思,竟是要借路我米脂县北上。那……那这凌家军又该如何呢?难道任由他们盘踞碎金镇不成?”晏子宾以一副不敢相信的语气问道。
那游击将军似乎也觉得这么做又是朝廷大军颜面,黑魆魆的老脸一红,道:
“这是刘大人的决定,我们做下属的哪里清楚了?不过,据我们所知,那凌家军并非是十恶不赦,他们也就是一伙流民没有饭吃,无路可走才聚集在一起的而已。我们刘帅仁慈,不忍心剿灭他们,而军情紧急,又没有足够的时间安抚他们。所以,只能暂时绕路米脂县北上。毕竟,皇上他老人家的旨意可是让我们剿灭王嘉胤,而流匪王嘉胤一路烧伤抢掠,危害之甚,远非凌家军可比。事有轻重缓急,刘帅权衡之下,就只能选择绕路米脂县,先以剿灭王嘉胤为首务。如果在剿灭王嘉胤之后,还有时间的话,刘帅会回师来剿灭凌家军。当然,在此之前,这个凌家军就交给县尊大人您了!要知道,这是你们地方上的事物,宴大人您是当之无愧的。”
游击将军刚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越说越精神,到最后连他自己都有些相信这些理论了,竟然说的理直气壮。
晏子宾则是听得目瞪口呆,心说,这样也可以?
不过,刘应遇竟然绕过碎金镇,直奔王嘉胤而去。这可不太符合他的利益。宴大人本来还想借着刘应遇的大军将凌家军彻底打入永无翻身之日的境地呢!现在这么一来,岂不是说自己以后都要受制于凌家军了?
不行!晏子宾继续鼓动道:
“可是,游击将军!贵部先锋三千大军毁于凌家军之手,小曹将军也战死,难道就没个说法吗?如果这么轻易地放弃凌家军,那岂不是白白惹天下人笑话?”
“哎!宴大人此言差矣!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这世上没有常胜将军,我军偶遇小败,又有什么好丢人的?再者说了,利用阴谋诡计偷袭我们先锋大军的,可不是什么凌家军,而是流匪刘应遇。我们家刘帅说了,根据我们的探子回报,凌家军只不过是一股普通的流民聚集而已,从本质上来讲,还是我们朝廷的良善子民,宴大人你一定要有个清醒的认识,可不要官逼民反,否则的话,这罪过你可承担不起!另外,本官要再强调一遍,我军是败于流匪王嘉胤之手,才折了曹将军。那流匪王嘉胤和安塞的流匪高迎祥兵合一处,小曹将军猝不及防,才中了敌人的奸计。现在逆贼高迎祥和逆贼王嘉胤正在急速北上,沿途烧杀抢掠,生灵涂炭。我们刘帅当然要领兵北上,为朝廷除去这一大害。小小凌家军,是你们地方上的事务,刘帅没有心力,也不便插手。还望宴大人您自己好生解决!”
游击将军侃侃而谈,满口瞎话说着,竟然是毫无愧色。而且,对方一口咬定自己是败在逆贼王嘉胤和高迎祥的手中;而且把凌家军定位成“一伙聚集起来的流民”,无意于朝廷为敌,应以安抚为重。
这下晏子宾可傻了眼,那岂不是说,接下来凌家军岂不是要由自己一个人来对付了?
可恶的刘应遇,一下就把凌家军定性为朝廷的流民,这下可好,即使自己想找朝廷请求大军围剿也不行了。因为人家刘应遇在的时候,这凌家军还只是流民;人家刘大人这儿刚走,就立刻变成流匪了!
你说,这不叫官逼民反叫什么?
官逼民反,而且还丢了碎金镇……晏子宾简直就不敢想象这样的后果有多么可怕了!
以当今圣上的脾气,自己的小命肯定是保不住的了,至于家人会不会受到连累而被充妓发配,就只能看皇上他老人家的心情了。
晏子宾忽然想通,感情这刘应遇也是怕了凌家军啊!否则的话,以他的精明,又怎会不知道自己的前锋是被何人所败?
肯定这刘应遇是没有把握击败凌家军,所以才将之故意忽略。这招釜底抽薪之计还真是狠毒。
刘大人聪明啊!他知道自己最大的屏障就是战功和手中的军队,这要是一旦战败了,手中军队丢尽,战功也无,恐怕就是政敌们四起攻击的时候了。到时候四面楚歌……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