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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灯火璀璨,鲁特琴与笛子的声音顺着风儿飘了进来。交谈与吵闹还有一阵阵喝彩声不绝于耳,显得格外热闹。罗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能抱腿坐在狭窄的铁牢里,透过窄窗看见被灯光印染得通明的夜空。
她原以为自己死定了。
铺天盖地的巨浪有如怪兽的舌头,将她卷入深海。迷糊中她听见的是一段令她骇然的咒语。她真以为自己一定会死。奈哲尔放过了她头一次,怎么会又一次让她死里逃生。她最后想到的是炼金术士,在被海水吞没溺水昏迷之前,她想到的是他们将阴阳永隔。后悔与懊恼在那一刻多过了死亡将至时的恐惧。[bsp; 然而她醒了过来。
尽管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关在了这里——一个狭窄低矮,散发着血腥恶臭,只能弓腰驼背,只能坐着的小铁笼里。但是她的心里仍旧不可避免地欢呼雀跃。她没死。她还活着。她还能见到他,还能有机会弥补遗憾。阻拦她的唯有一个钢筋铁骨的牢笼。
“奈哲尔,”她大叫,“你要干什么?让我出去!”
她的声音在阁楼里回荡,嗡嗡作响。
“希尔梅耶尔。”她扭过头四下张望,这处阁楼唯有她一人如被俘获的动物般关着,周围空空荡荡。对方的声音穿透了房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你可以出去,这对你来说太简单了。只需一个魔法,只需火焰及冰霜。”
她当然知道。可……可是,她的嘴巴不听使唤,发不出声音;她的手指僵硬如铁,没法弯曲;她的魔力好似一滩发臭的死水,毫无生气。她彻底失去了施法的能力。
“你在嘲笑我?”
“从来就没有人嘲笑你,希尔梅耶尔。”
奈哲尔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夹杂某种叹息。就像是在为她惋惜。这更加助长了她心中洋溢着的怒火。她无力施法,又怎么能出去?这不是嘲笑,难道还算赞美吗?“把我关在铁笼里,不是为了嘲笑又是为了什么?”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
“我是你的手下败将,瞧着我就能助长你的自信,让你觉得心情愉快?对不起,我想我会让你失望的。你大概看不见我的求饶与哭泣了,我可没那么容易被击倒。”我的眼泪只为一个人而流。“啊,或者说你想杀了我吗?那么拜托你快点吧,别拖拖拉拉的。”
又一阵难熬的沉默之后,奈哲尔的声音总算响起。“我无意如此。”他说,“我没想到之前我的所作所为会引起这样的后果。”
“猫哭耗子假慈悲。”
“你失去了自信,希尔梅耶尔,对于魔法的自信。”奈哲尔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揭开了她的伤疤,令罗茜颤抖不已。“回想以前你的模样吧:调笑戏耍导师,从追捕你的裁决官手下轻易逃脱……你就像是炽热的太阳。可是现在呢?瞧瞧你自己吧,你连一个铁笼都弄不破。”
她的手指开开阖阖,然而咒语哽在喉间。他没那么好心,她告诉自己,他在等着看我的笑话。我一定被灌下了禁锢魔力的药剂,这该死的铁牢也肯定被施加了法术。我弄不开它,别费心思了,就算有龙一样的力气,我也弄不开它。
他打败了我,将我踩在脚下,现在却来忏悔。“所以,”她恼怒地质问,“你接过了他们的活吗?是来裁决我的吧,最具天赋的魔法师先生。”
“我没有这样的打算。”奈哲尔说。
“没有?谁知道你在想什么。”罗茜冷声讥讽,“‘阴影小丑’奈哲尔先生,你的假面比以往更多还是更少了,竟连面对面与我谈话也不敢了。”
“你会失望的。”
“难道你变成了骷髅?我可不会被吓死。”她哈哈大笑,“既然不杀我,也不抓捕我,那就让我出去。玩笑到此结束了,奈哲尔,别再浪费我们的时间了。”她的笑声骤然停歇。
奈哲尔的声音忽然有种说不清的伤感。“你很想回去吗?”他轻声问,“见那位炼金术士。”
“这与你无关!”罗茜冷声说。
“他已经以为你离开他了,彻底地离开他,远走高飞了。”
她冷笑着,“还不是因为你?”
然而,她的心里远不如表现出来的这般平静。她的心里焦躁忧虑,她想出去,赶快离开这该死的鬼地方,她想告诉炼金术士,他错了,她没有走,没有离开。她不会离开的。然而她盯着围困住她的铁牢,手指刚一触及到铁钎就像触电般飞快地收回。我……我……她看着自己的手,忽然心中一股无法抑制的憎恨与厌恶,她竟想将自己软弱的手就这么砍下!她受不了突然变得如此软弱的自己。可是,可是她……她真的如奈哲尔说的那样,什么都做不了。
……我什么都做不了。她颓然地垂下手臂,蜷缩在笼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