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尉,”副官提醒他,“曾国藩等人在江西盘踞将近两年,钧座特别指示,要警惕湘军和地方宗族团练的勾连。”
“湘军?不知道钧座怎么搞的,总习惯把忠义救国联军称作湘军,东厂说了,忠义救国联军的湖南、广东、湖北、江西的人数都差不多。”
“钧座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我想,就是强调曾国藩等人的客军特点,让我们注意利用土客矛盾吧。”胡一刀轻松的一挥手,“这样也对,湖南人和江西本地的团练怎么合得来。”
罗泽南带着泽义营,丁锐义、孙守信带着他们的“锐信营”穿过梅岭,到达据义宁城七里的鏊岭,俯瞰州城,居高而下。
这时,亲兵领了几个本地人来拜见他们。
“泽帅,丁、孙二位补县,四乡的团练都到了。”
“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呀?”
“除了义宁四乡的,修口、修水各县的团练也到了。大家都说,孩子在理学书院,蒙曾山长和江祭酒教化,不能不懂维护名教的道理。而且匪共在湖广搞公司圈地残农的事情,大家也听说了,他们一来,咱们还有活路吗?”
“三个县的团练,来了大约有一万人。大家都要跟着泽帅好好打一仗。”
作为理学宗师,罗泽南的名字在赣西绝对管用,义宁、修水、修口三县的壮勇已经集结了一万人。其中不乏宗族子弟和理学书院的弟子。
但罗泽南觉得这样还不够,他把团勇的小头目们集中起来,大声问:“你们这些泥腿子,穷光蛋,身边最多有几千钱。我知道你们日子都不好过,让你们日子不好过的仇人就在义宁。”
罗泽南没有说谎,清朝末年,农村已经破产。这些小地主,大宗族的小枝之类,农村破产的最直接受害者。
清末的农村,已经出现初级加工业。农业是个季节性很强的生产活动。一年2抢:抢收,抢种。在此期间,需要大量的人手。在此期间之外,需要的人手并不很多,也并不很急迫。所以呢,在农闲期,大批的农民和他们的家人打工,获取一定的收入补贴家用。从给地主富农打短工,到去小作坊帮工。小作坊生产的产品:土布,陶器,木器提供给农民们日常生活所需。地主依靠初级加工业,来获得“可支配的闲钱”。
可是呢,共和兴起了,出现了汉冶萍、南洋总局、株洲车辆—湘江动力这样的怪物。这些大型重工集团的威力不在于他们产品本身,而在于这些集团作为产业链的基石,为湖广的轻工业以及食品加工业成几何级数的发展起来。质量更高,数量更大,价格更低廉的工厂制成品在无情的打击整个农村地区。小作坊们生产的产品,根本无法与国内民族工业对抗。更不可能对抗漂洋过海而来的外国产品。无论匪火,匪布,匪蜡,还是匪布,匪米,匪面。匪共的产品倾销下,农民们自耕所得无法卖出高价,打工的小作坊被打击破产,还不谈清廷的税收和厘金。
江西就在湖广边上,匪共的产品蜂拥而入。虽然理学书院的学子们鼓动他们的家人要有气节,摒弃匪货,但工业倾销的力量不是任何人可以阻挡的,就在匪共兴起的这几年来,赣西的农村,处于全面破产状态。
“发匪只是要耕者有其田,你们还能得到田地。匪共却是瘟疫,他们到哪里,哪里就男不得耕,女不得织。人人都到工厂里去做小工。今天,他们终于到了江西,到了义宁。”
罗泽南今天,就在这里大声发喊:“男耕女织,春播秋收,是天理之道。匪共逆天理,就要毁人伦。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不仅是要维护名教,我们要维护天理人伦,如果你还想有地可种,还想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还想世世代代男耕女织,就跟我来,向着义宁,杀过去,杀光匪共,维护天理人伦,你们的子孙,会牢记你们的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