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白猛地睁开了眼睛,望着头顶显得有些陌生的天花板,愣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来。心脏的跳动有些过于快速了,呼吸较之平时也急促了许多,乐白伸手摸了摸额头,一手的冷汗。
他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感受,各种复杂的情绪纠结成一团,堵在胸口,闷得他发慌。他甚至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刚刚到底是旁观了所有事情的发展,还是真正地成为了当事人,经历了那所有的一切。刀刃穿透心脏的冰凉,一寸寸将刀刃送入胸口的钝痛,以及看到对面的人眼中痛苦神色的快意……乐白撑着额头坐了起来,有一种自己即将发疯的错觉。
也许是因为在一开始就知道了结局,所以乐白对于曾岩的行为,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意外。他只是无法理解,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那样面不改色地将一个对自己交付了所有信任的人,送到要他的命的敌人手中。也许曾岩有什么不可言说的苦衷,但乐白终究是憎恶上了他。说乐白有所偏颇也好,说他片面也好,人心终究不是长在正中的,对于一个自己喜欢的、遭受了背叛与痛苦的人,他除了稳稳当当地站在他这边之外,难道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更何况,曾岩也未必就真的那么情非得已。他表露出来的痛苦太过正常与自然了,而他面对君无颜的态度,也太过平静,平静到了古怪的程度。乐白不知道曾岩究竟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也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是否正确,但他对君无颜所造成的伤害,确实无可辩驳的。一想到君无颜竟是死在自己敬爱如父亲的人手下,乐白的心脏就忍不住抽疼起来。
按着胸口深深地吸了口气,感到胸口那份过于复杂与剧烈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之后,乐白才转过头去,看向身边躺着的人。此刻他正紧闭着双眼,一对眉毛深深地拧了起来,就连平日里总是向上弯着的双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君无颜这是在……做噩梦?
乐白愣了愣,有些不确定地想。
说起来,他似乎还从来没有见过君无颜睡觉的模样。虽然两人同床共枕已经好一阵子了,可几乎每次,君无颜都是在他睡着之后才睡,在他醒来之前就已经醒了——很多时候乐白都怀疑其实君无颜晚上压根就没睡,就是有时候起来的时候君无颜看起来还在睡,可只要乐白一看过去,他就能立马睁开双眼。所以真要算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君无颜睡着的样子。只是很显然,君无颜的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盯着君无颜看了好一会儿,乐白的指尖动了动,终于还是没忍住,抬起手按在了君无颜的眉间。将隆起的褶皱抚平,又安抚地拍着君无颜的发顶,乐白垂下头,口中轻轻地哼起了摇篮曲。他突然想起来,在唐雅小的时候,她的父母总是在外头跑生意,留她一个人在家,她就抱着抱枕跑到两条街之外的他家里来,霸占了他的床不说,还非得要听他唱摇篮曲才能睡着。可就算这样,第二天她起来的时候,还要抱怨他的床太硬睡得不舒服。
想到有趣的地方,乐白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他觉得他是幸运的,虽然经历了一些非同寻常的事情,也险些把自己折磨疯,但他至少有爱着他的亲人,有着一个能够时常回忆、时常眷恋的地方。比起这个世上那许许多多遭遇不幸的人来说,他已经足够幸运。
也许是被乐白的情绪所影响,他怀里的人安静了下来。眉头松开,唇角上扬,仿佛陷入了什么美梦之中。
乐白垂眼看他,唇角弯起,无声地笑了笑。拍着他的发顶的动作也慢了下来,直至最后完全停了下来。
这个人,怎么就能长得这么好看呢?这眉毛,这眼睛,就跟被人精雕细琢过似的。
指尖不由自主地抚上了君无颜的眉毛,划过眼睑,越过鼻尖,最后停留在那略显苍白的唇上。乐白的指尖动了动,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得有些失常,耳根也一阵阵的发热。
……擦,老子这还没做什么呢!
发现自己这纯情过头的反应,乐白不由地感到有些悲催。又默默地盯着君无颜看了好一会儿,乐白泪流满面地扭过头去,苦逼地承认自己有贼心没贼胆。特么的总觉得他真要做点什么,心脏受不了的肯定是他自己啊有没有?!对自己心脏的承受能力表示怀疑的乐白无比心塞。
就在乐白准备把手收回去,默默地地当自己的乖宝宝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君无颜的嘴张了张,恰好将乐白的一根手指给含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