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到沈阳,天色还早,宁至谦和流筝脚步匆匆行走在机场。
他开了手机,发现一串号码,全是胡主任打的。
他立即打回去,“喂,胡主任,是我。至谦。”
“哦,宁主任啊!”胡主任语气透着焦灼,“我打好几个电话你都关机,我猜想你们已经登机了。”
“是的,胡主任,我们刚刚下飞机,怎么了?”他沉声问。
胡主任叹息,“35床那个病人,自杀了……”
宁至谦愣在原地。
“我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不用来了,但是你的手机一直关机……”
“我已经到沈阳了。”他的脚步缓了下来,“所以,是死了吗?”
其实,这个问题是白问了,既然都说了不用再来,那肯定是死了。
“是的。”胡主任的声音从手机传来。
“好,我知道了。”
手机放下,他的脚步停住。
阮流筝已经猜到了些什么,握着他的手,凝视着他。
他目光落在她脸上,半晌,“董欣然死了,自杀。”
果然如她所料……
机场的喧闹都在这一刻停止下来。
阮流筝心中哀叹,这个温宜恨了一辈子,诅咒了一辈子的女人,倒是选了这么个方式解脱了,活着的,还在继续煎熬呢,不知道温宜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医院。
“没有任何征兆,我昨晚下班的时候还跟他们再次沟通了手术的事,晚上家属和特护都在陪着,早上发现被子底下以及枕头上已经满是血了。”胡主任叹道。
阮流筝疑惑,“病人有一半身体都动不了,怎么能自杀的?”
“玻璃片,不知病人哪来的,一只手拿着卡在脖子上,颈动脉割断,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胡主任比划了一下董欣然最后去世时的姿势,“忙了半天,想起给你打电话。”
阮流筝忽然想起那天特护打破的玻璃杯……
“所以,现在……让你白跑一趟了,我应该早点想起给你打电话的,一直在忙就给忘了,很抱歉。”胡主任歉意地道。
“没关系。”宁至谦低声道。
“他们都走了?家属?还有病人的……遗体?”阮流筝又问。
“是的。”胡主任点头,“本来我们医院也感到很遗憾,毕竟病人是在住院期间自杀的,但是家属却没有为难我们,很通情达理。”
“既然不用再手术,那我们就回去了。”宁至谦道。
胡主任看了下手表,“已经很晚了,今晚不如住下,明天早走?”
“不了。”宁至谦道,“好意心领,但我们医院也非常忙,能早点回去就早点!”
胡主任深表理解,伸出手来,“那好吧,这一次没有时间和你详谈,非常遗憾,以后有机会,我再向你讨教。”
宁至谦跟他握手,“胡主任太谦虚了,相互学习吧。”
两人跟胡主任告辞,转身准备离开医院,宁至谦边走边拿出手机定机票,阮流筝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电梯里出来——宁守正。
宁守正也看见了她,有点局促,不过避是避不了的了,三人面对面碰上。
宁至谦一见他便起了怒火,本想斥责他不是答应过再也不踏进沈阳半步吗?可话到嘴边了,想起那个人已经死了,却也住了口,只冷冷问,“你怎么来了?”
“我……”宁守正也是想起了自己答应儿子的话,老脸挂不住,“人,现在在哪里?”
宁至谦沉着脸,没说话。
宁守正看了他一眼,往科室里走。
“不用去了,走了。”宁至谦终于冷冷地道。
宁守正回身,“去哪了?”
“不知道。”
宁守正往电梯冲,走过宁至谦身边时,沉声道,“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是,人也死了,总归是我害了她们母女。”
说完,快步进了电梯。
宁至谦和阮流筝则进了另一个电梯,在大厅里,再次和他相遇。
宁守正大步流星完全走,却在大厅里遇到另一个人——董苗苗。
“苗苗。”宁守正叫住了她。
董苗苗回头看见是他,静静地停了脚步。
宁守正发现她眼眶通红,想是十分难过,叹息,“苗苗,爸对不起你们。”
曾经,他让她叫他叔叔;曾经,他偶尔提一次爸,她都会冷嘲热讽。然而,现在不会了,站在她面前的,于她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所有的抱怨和愤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轻轻的一句,“我爸在南方,是学校老师,一生清贫,只怕尸骨也早已化了。”
宁守正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憋了半天,“我去看看你妈,给她上柱香。”
“不必了。”董苗苗道。
宁守正急了,“我……”
“你想说什么呢?跟我妈说声对不起吗?这样你的后半生就好过了吗?”董苗苗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