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记得当初是出于什么心理要让聂阮假扮成燕俏留在宫里了。( )或许就是看中了云贵妃对这个女儿的溺宠想着燕俏的这个身份以后说不定能派上什么用场,又或者是因为她很不巧地看到了他亲手掐死了燕俏又恰好被他捏住了致命的把柄。
总之,在现在的燕奕谨看来,聂阮即便心中有所不忿也必须得对他言听计从。
聂阮面上一顿,将眸光撇远了开去,低低道:“知道了!”
燕奕谨狠狠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才乖!”而后将人放倒,再次拉起了薄帐……
自从被燕云琛警告之后,齐静沅便很听话地不再与燕俏有接触,奈何她有心想避,旁人却不给这个机会。
接下来的几天里,几乎是一睁开眼睛,燕俏那双弯弯似月牙般的笑眼就会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可自从听燕云琛说她喜欢女人而且还曾经做过那些为世俗所不容的事情之后,齐静沅就觉得燕俏看着她的目光让她渗得慌,甚至于一个简简单单的触碰都会让像触了电般的想闪开。
“齐姐姐,你是不是讨厌我呀?”好不容易,寻得了单独相处的机会,燕俏眨巴着眼睛咬着唇委屈地问道。
她虽然不是什么绝世美人,可但凡旁人看到她这双雾水朦胧的弯弯双眼表情都会觉得她令人怜惜至极。
齐静沅干干地笑了笑:“敏乐公主多虑了!”
燕俏见状脸上的笑容顿时绽了开来,走过来挽住齐静沅的手臂:“我就知道齐姐姐最好了!以往在宫中我都是年纪最大的那个,可从没享受过这种做人家妹妹的待遇。”
齐静沅几乎是立即强制性地将她的手扒拉了下去,离得她远了些,正色道:“最近为何不见靖王殿下?”
说来也奇怪,最近这几日燕奕谨和燕奕诚还有眼前这个燕俏就像三只怎么也赶不走的苍蝇一样,可燕云琛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就再也没有登过门。
燕俏撇撇嘴道:“父皇不是说了让大皇兄负责接待东齐来使么?这些日子宫中各种大大小小的宴会可都少不了他作陪。”
齐静沅米分嫩的红唇微抿,果然是老奸巨猾!敢情是燕旭故意让云琛忙得团团转,好给他其他的儿子制造趁虚而入的机会啊!
“齐姐姐,你是不是喜欢我大皇兄啊?”燕俏一脸神秘兮兮地样子,那因为得意而上挑的眉角仿佛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样。
齐静沅目光幽深的看了她一眼,半晌,很认真地点点头:“对啊,我喜欢他,以后我是要嫁给他的!”
所以你这个小丫头千万别打我的主意!或许是心理因素在作祟,齐静沅总觉得燕俏看着她的目光带着垂涎之意。
燕俏一直垂在两侧的手忽地一僵,嘴角的笑容凝住,一时间竟是直勾勾地看着齐静沅一动不动。
曾经她也有爱的人,那个人也说爱她,可是她们永远都是不容于这个世上的怪物,永远只能偷偷地让这份感情活在阴暗的角落里。此刻,她真的好羡慕齐静沅的这种真性情、敢说敢做。
不像她,永远只能追逐在梦境和影子里,还要战战兢兢地应付着她的仇人想着报仇。
这样一想,那顿在她的目光里饱含着矛盾还有一丝……几不可见的愧疚。
她和燕云琛应该是两情相悦吧?燕云琛都能够为了避开婚事当众承认自己不行,应该是用情至深吧!
这样也好,她可以不用有那么多的负罪感。
就算齐静沅真的出了些什么事情,燕云琛肯定也不会嫌弃她的,他们两个依旧能好好地在一起!
比起活在阴暗处的她和已经死了的燕俏,他们真的太幸运了。
所以,她只是为了替燕俏报仇才想要利用齐静沅的,并非刻意地想要害她!
齐静沅蹙着眉头推了推她,燕俏这才回过神来,似欲言又止,又像非说不可,道:“我说件事情,齐姐姐可千万不要生气。”
说着,还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是和我大皇兄有关的。”
齐静沅明眸微转,潋滟的眸光里有了一丝异色,启唇道:“你说!”
“就是关于大皇兄前几年有一个相好的云烟的事情,”燕俏边说着边抬眼偷觑她脸上的神色,“大皇兄虽说以前是胡闹了些,不过对那个云烟是真的好,不仅当众表演自己的拿手绝活为了博她一笑,而且……”
燕俏顿了顿,又偏头看了她一眼,继续道:“而且还向父皇请求要纳她进府。不过大皇兄那时候倒是挺坚持的,父皇自是不可能同意了,不仅如此,还将他狠狠地打了一顿。”
齐静沅几乎是整张脸皱了起来,面有愠色。
虽然燕云琛之前已经和她说过这只是做戏,云烟也只是他的下属。可现在有人当着她的面说这件事还是让她觉得心中膈应无比。
她介意,介意,非常地介意!
见齐静沅面色似有黑沉,燕俏才恍若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拉了拉她的袖子:“齐姐姐,你生气了吗?其实……我也知道不该和你说这些事情的。”
齐静沅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知道不该说就别说呀!
燕俏见状头低得更厉害了,讷讷道:“我只是听说大皇兄前几日又偷偷地去了一趟倚红楼,这才……虽然说男人三妻四妾再平常不过了,可是燕姐姐你已经这么好了,我觉得大皇兄不应该这么做……毕竟云烟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齐静沅心中火冒三丈,居然又去了?不是和他说过以后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都不可以再和别的女人做戏了吗?!
她压抑着怒气问道:“那个云烟怎么不一样了?她长得美若天仙?还是比别人多个嘴巴或者多个鼻子?”
燕俏抬眼看着她紧绷的脸庞,双手有些无措地转着自己的上衣下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那会儿听说不只是大皇兄一个人,京城里好多公子哥儿都喜欢她。而且大皇兄自从包下了她之后就再没去过别的女子那里了。”
齐静沅双手紧紧地拧着手中的帕子,恨不能直接将其绞碎,心里醋海翻腾,酸得连胃都开始痛了起来。
“倚红楼是吗?”齐静沅冷哼了一声,“本郡主现在就去会会这个云烟!”
荷香和雪柳见状不妙,赶紧上前拦道:“郡主,您怎能去那个地方呢?那里可不是女子能去的!”
都是这个敏乐公主多事,不知道到底是安的什么心,字字句句都将她们郡主的怒火往云烟身上引!倚红楼是什么地方,是她们郡主能去的吗?!
齐静沅丝毫不在意,倚红楼不是燕云琛的地方吗?她能在那儿出什么事情!更何况,她早就想见见这个传说中的翌阳城第一名伶到底是何方神圣!
荷香与雪柳阻拦无效,没一会儿,齐静沅就和燕俏一起换了一身男装带着几个人直接来了倚红楼点名要见云烟。
“姑娘,要不要派人通知楼主?”倚红楼里大多数人都是七星楼的人,也就是燕云琛的手下。
倚红楼虽然明面上是老鸨在管,可事实上真正做主的是她们的花魁云烟。
女子素手拨琴,莞尔一笑道:“不用了,主子此刻只怕正忙着呢!郡主无非就是爱凑个热闹,咱们也别弄得太特殊,免得引人怀疑就不好了。你先让人将她带到环翠阁去吧,我马上便过去,横竖在咱们的地方出不了什么事情!”
女婢点头退了下去,刚刚说话的那个女子手下琴弦猛地绷断,嘴角勾起一抹似不屑、似阴狠、似痛恨的笑容。
环翠阁的屋里只留下了齐静沅、燕俏以及荷香雪柳四人。
燕俏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很快活泼的性子就被引了出来,在屋里不停地四处乱逛张望。
荷香与雪柳对其厌烦得很,自是懒得关注她到底在做些什么。
而齐静沅心里憋着一口闷气,气鼓鼓地坐在小桌前兀自黑着脸等着云烟到来。
“齐姐姐,你看,没想到倚红楼这等花红柳绿之地也会有如此风雅之物。”燕俏指着环翠阁里挂着的一幅大家字画,嘴里还在自言自语地嘟囔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迹。”
齐静沅不耐烦地扫了一眼,而后很快将视线挪开了。
燕俏讨了个没趣,又走到屋里燃着苏合香的鎏金珐琅香炉面前转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屋门自外面被推开,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量高挑纤细的女子着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米分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丹眼琼鼻,花容月貌似出水芙蓉。
她轻移莲步走上前行礼,道:“见过两位公子。”
齐静沅冷冷地看向她,确实是个美人儿,虽然看起来装扮浓重了些,可却没有丝毫艳俗之感,完全不输那些养在规格中的大家闺秀,身上带着一股清高恬淡的气质仿佛根本就不是这青楼中的花魁一样。
可是和瑶光比起来,两人都是燕云琛的手下,瑶光身上有一种豪爽干净的洒脱气息,但云烟却无法摆脱那种我见犹怜的娇不胜衣。
“起来吧!”齐静沅拿合起的扇子指了指旁边的小榻,示意道,“坐下吧!”
而后让荷香与雪柳将燕俏先带了出去,毕竟很多事情不方便让她知道。
云烟鼻间微动,似是有一种不寻常的气息扑鼻而来,但她并没有让人发现她那一闪而逝的惊讶,而是很快便换上了得体的笑容。
齐静沅直勾勾地看着她,开门见山道:“我是东齐来的宁惠郡主!”
云烟嫣然一笑道:“多有耳闻!”
齐静沅也不示弱,得意地挑挑眉道:“过不了多久,我也会是你的主子!”
云烟一双似浑然天成的媚眼转了转,嘴角轻讽,讥诮道:“郡主说话注意些才是,毕竟您是金尊玉贵的身份,可比不得我们这种风尘儿女时刻将男婚女嫁挂在最边上。”
齐静沅眼神高抬,不屑地睨着她:“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相提并论?云琛不过是拿你来做戏罢了!”
云烟嘴角僵住,眼神凛冽地看着她,可是嘴角却依旧上扬,声音清甜而又惑人:“郡主怎么知道这出戏的真假呢?楼主姿容绝世、本领超群,就算身边真的有别的女人,您也应该习惯才是!”
齐静沅咬了咬牙,看来她之前的感觉没错,这个女人果然是对云琛有非分之想。
以为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她就会相信?燕云琛之前吻她的时候明明那么青涩,一看就知道没有任何经验,她才不会相信这个女人的挑拨离间呢!
云烟看着她,桌下的手紧了又紧。忽而一双峨眉紧紧地皱了起来,抬手按着额头,片刻之间便双手耷拉倒在了桌上。
齐静沅似是被吓了一跳,抬手去戳戳她:“喂,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自己也跟着倒了下来。
这时,从内屋的暗室里头走出了一个身材略显粗犷的华服男子,他指着云烟吩咐身后的两人道:“将她先带出去!注意着些,别闹出了动静。”
二人赶忙上前将云烟抬了起来往外走去。被抬走的云烟嘴角诡异地勾了勾,只是却无人发现……
燕奕诚满脸狞笑,没想到还是自己妹妹做事管用,三言两语就将这个小郡主骗来了倚红楼。
到时候真被人发现了,大不了就说是自己睡错了人,谁让这个小郡主不安分跑到青楼来了?横竖木已成舟,谁还能拿他怎么样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