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返不知道为什么东方笑会如此热衷于岭南的事情,在他看来,如今最重要的,仍是找出日前赈灾粮草被劫的真凶。即便没有这件事,岭南拜火教暴动之下,伤的也是南海派的根基,和东方笑没有任何利害关系。游返甚至想到,如果计怀才最终死在拜火教手里,东方笑和卢晓玉或许还有破镜重圆的机会。
他自己即便是有些幸灾乐祸,也是为自己好友鸣不平。计怀才是真正的小人,趁着南海剑圣身故,东方笑远走之机,强迫卢晓玉嫁给了他,丝毫不顾卢晓玉本身的想法。游返是去过南海剑圣灵堂的,当时南海剑圣刚刚故去,计怀才便转变了脸色,本来在剑圣面前对卢晓玉是极谦让的,后来却派了几个粗重的仆妇看着她,像是囚禁着她一般。这令他更为不齿。
但现在,东方笑竟然积极奔走,只为帮助岭南的计怀才早日逃脱困局。他是无论如何难以想通的。
刘文渊见他们带着卢晓玉去而复返,大为奇怪,待听完卢晓玉述说岭南现状,不由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事情有缓有急,此间之事为事后追查,即便查到真凶,恐也难以挽回。岭南之事却是为了将火苗事先扑灭,否则酿成大祸。岭南地处南端,中间隔着山水林沼,朝廷虽有兵,却鞭长莫及,还需借助当地势力。南海剑圣乃一代宗师,忠于朝廷,连带着稳定了岭南后方,令朝廷无后顾之忧。如今他的子弟遭难,于公于私,朝廷都该派兵相救。”
听刘文渊斩钉截铁地如此说道,卢晓玉深深一躬,连忙谢过刘文渊。
刘文渊一摆手,却犯难起来:“只是此间我只有两百名六扇门铁卫,人手不足。轻易调遣给你,已是犯了大过,事后必被人参上一本。若要增派人手,难免要过兵部枢密院,到时候朝堂上相公们商讨研究,终是误了时间。”
他用手捏了捏额头,有些犯难。除去荆州这边必要的人手,刘文渊最多只能调拨其中一百人,而且自己还走不开,这些人缺乏约束,只能是一盘散沙,排不上用处。
东方笑在旁边道:“刘大人,如今岭南风声鹤唳,拜火教就如干柴堆里面的火星,稍有风吹草动,便成燎原之势。依我看,虽然我们人手不足,但只要有一队抵达,便能稳定人心,到了那边,可以宣称朝廷大军将至,当地人必然心定。谁也不愿意用自己的脑袋开玩笑。拜火教也势必知难而退。”
刘文渊眼睛一亮,道:“人心……说得好,如今比拼的就是人心。好,我派出一百人,星夜出发,希望还能来得及。”随机又沉吟道:“不过,带队的人……”
东方笑拱手道:“若是刘大人允许,我愿带队前往。”
“你?”
屋中同时响起三个不同声音,游返、卢晓玉、刘文渊同时惊讶地看着东方笑,心中想法却是各不相同。
东方笑本是游返邀来助拳的,游返没想到他会为了这件事情要离开荆州,脱离了之前的初衷。他觉得东方笑这么深入被拜火教惑乱了的岭南,另一方还是曾经不和的计怀才,腹背受敌时,恐怕有危险。不过这时刘文渊的神情已让他无法多言。
刘文渊明显是同意东方笑这个提议的,东方笑之前在皇宫中力压对手,赢得圣上美誉,六扇门中人也对他赞不绝口。由东方笑率领这支队伍,最好不过。
“我等下给你一块六扇门的专用手牌,授你一个身份,一路上可畅通无阻。”
一旁的卢晓玉则沉默不语,眼中闪烁着道不明的神采。
几人商量妥当,刘文渊没有任何迟疑,将统领六扇门铁卫的牌子发给了东方笑。东方笑点齐人马,便直接出发。
卢晓玉则没有随着东方笑的人马一同回去,用她自己的话说,她还要前往汴京,找到昔日父亲在朝中的故交好友,陈述厉害,请他们施加压力,令朝廷出兵。
六扇门的人本来大多是江湖中的好手,但这一百人中还有部分禁军中借调过来的人,合在一处,倒是令行禁止,很好约束。
游返送东方笑出城,一百人的队伍逶迤一字,长长通往夜幕下的远方,东方笑向几人告辞,便随着队伍末尾而去。
卢晓玉没有去送行,当游返返回自己居处时,卢晓玉却在里面等着求见。
游返请卢晓玉坐下说话,卢晓玉看看左右人都下去了,方才道:“听说游公子如今已是金剑山庄的当家人?想当年你初来中原,东方笑受我爹爹邀请,上门比剑,游公子当时也在场。不想游公子人中龙凤,如今却也出人头地,倒是当日我们小看了你。”
游返顿时想到当日自己在外等待,却遭到计怀才戏弄,弄得浑身是伤,落魄不堪。简直是往事不堪回首。他不知道卢晓玉为何这时却要提起他的伤心事。
“当日的确是我南海剑派照顾不周,得罪了游公子,还请游公子见谅。”卢晓玉诚恳地双手合十,鞠了一躬。
原来是道歉。游返暗中舒了一口气。虽然想起计怀才来他还是有些恨意,但对卢晓玉,时过境迁,他已不怎么介怀了。当日卢晓玉虽然对他有些怠慢,但只是年少轻浮,不会处世接物,和计怀才存心羞辱不同。
他叹了一口气,道:“卢小姐。”照理说,他此时应称呼对方计夫人,但他始终仍是唤作卢小姐。“我不太明白,你为何会同意嫁给令师兄?之前我看你对你师兄并无什么好感。”游返一直没有想通这件事情,即便是对东方笑有所失望,也不会破罐子破摔,最终嫁给计怀才这样的人。
卢晓玉突然脸色煞白,显然是想不到他会如此询问。
她突然苦涩地笑了笑,道:“我师兄……计怀才……我爹爹死后,他力主将棺木送返南海,途中某夜,他偷偷爬进我的房间,点了我的穴……”泪水突然从她眼眶中流落,后面的字眼已经发不出声,转成了呜咽之声。
游返已经目瞪口呆,随后拳头紧紧握起,心中涌起对计怀才这种禽兽的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