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般坚定,简浔还能再说什么,笑道:“那我只能祝表哥一路顺风,马到成功了。”本想让他替自己带封信给宇文修的,又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才好。
倒是平隽先提了这事儿:“表妹可有书信或是其他东西要带给子羽的,我亲自送信,可比其他任何人都稳妥,这样的机会,走过路过,你可千万别错过。”
君子有成人之美嘛,当不了小人,那他只能继续君子下去了,何况他对表妹的用心,可能的确及不上宇文修,至少他就没做到任何事都替表妹想在前头,做在前头。
说得简浔笑了起来,他这般坦荡,她再扭捏就真是着相了,遂点头道:“自然有要带的,只是要给表哥添麻烦了,我晚些时候再送过来啊。”
回去后果然给宇文修写了一封信,不好写得太长太厚,情话便没怎么写,写得最多的便是让宇文修务必保护好自己,她和宇文倩还有其他亲人们,都等着他平安归来,至于他们这一路上的艰辛,秉承“报喜不报忧”的原则,自是一笔带过即可。
又收拾了一包东西,宇文倩也收拾了一包,一齐送到了平隽的马车上,次日一早,大家伙儿再一起送走了平隽和他的亲卫们,整个宅子一下子空了一半。
但简浔与宇文倩却并没有因此闲下来,因为蓟州总兵庄夫人知道二人来了蓟州的消息,很快打发人送了帖子来,邀请二人明日过府赏花,还送了两张羊毛的地毯和几筐新鲜的果子来,那羊毛地毯倒也罢了,在蓟州这样靠近游牧民族的边关城池,再是荒年都不会缺,相较之下,那几筐果子才是真正难得的礼物,也足见庄夫人的诚意了。
连着在外奔波漂泊了一个多月近两月,简浔与宇文倩都累得很,心情也沉重的很,哪有心情去参加那劳什子的赏花宴,去应酬庄夫人并这蓟州总兵府的其他夫人们,——既是赏花宴,总不能客人只有她们两个,尤其宇文倩还带着孝。
可庄夫人是宇文修直属上峰庄总兵的夫人,据管家说来,素日又对宇文修很是照顾,于情于理,二人都不能拒绝了她的邀约,还是那样诚意十足的邀约,只能忙忙备了几样回礼,厚赏了来送帖子的人,与其说定明日务必到访后,将人打发了。
宇文倩这才与简浔道:“还想着咱们一行轻车简从的,不至引人注意呢,没想到这么快总兵夫人的帖子就来了,也不知道这位庄夫人,会不会跟之前的李夫人一样,嘴上甜如蜜,笑里却藏着刀?”
说着,猛地想起一件事,忙叫人传了管家来,问道:“庄总兵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庄夫人有未出嫁的女儿吗?”
若庄夫人也跟李夫人似的有女儿,不是她自夸,以她弟弟的品貌,烂桃花真不是他不想要,就能没有的,但她弟弟对着浔妹妹以外的女子,向来都是不假辞色的,指不定无意得罪了人娇滴滴的小姐,让人因爱生恨了也不知道,那她和浔妹妹,尤其是浔妹妹明儿上门,不就成现成的出气筒了?
管家忙笑道:“庄夫人自家生了三个儿子,所以庄总兵向来都十分爱重庄夫人,除了三个儿子,膝下不过两个庶女罢了,大的早就出嫁了,小的才只有**岁,因为庄夫人儿子都大了,又还没孙女儿,所以养在自己屋里,不过听说那位二小姐十分的好相处。”
宇文倩这才松了一口气,没有庄总兵家的烂桃花就好,虽然她是宗室县主,庄夫人便诰命等级比她高,见了她也只有行礼的,她到底得为弟弟的前程考虑,至于其他人家的烂桃花,那就更不必在意了。
简浔待她打发了管家,才笑了起来:“倩姐姐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呢?”
宇文倩心有戚戚焉:“可不是,平子清不就是因为这样的破事儿,才在宣同总兵府待不下去的吗,蓟州虽苦寒了些,到底短时间内还是安全的,我可不想弟弟也半道改弦易辙。”
次日,简浔与宇文倩起身用过早膳后,妆扮一番,便坐车去往了总兵府。
简浔是一身茜红色折枝花褙子,天水碧挑线裙子,宇文倩则是一身姜黄色缠枝莲褙子,月白色挑线裙子,二人的衣裙都只有七八成新,但在蓟州这样的地方,已经很能看了,何况她们的头面首饰都精致不凡,又为二人增色不少。
只之前忙着赶路,二人都没带胭脂水粉,到了蓟州后,一时又买不到好的,便都没化妆,好在二人都天生丽质,不化妆同样肤光似雪,光彩照人,看在旁人眼里,不至有任何失礼之处。
庄夫人早带着人迎在自家大门处了,光简浔一人,她自不必亲自出来迎客,可同行的还有宇文倩这个宗室县主,她就不能不出来了,好在两家隔得实在不远,接到消息那边已经出发了,到庄夫人领着人迎到门外,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不到,简浔与宇文倩的马车便不疾不徐的驶了过来。
跟着庄夫人出来迎客的总兵府的官眷们立刻都翘首以盼起来。
蓟州苦寒,别说娇贵的花种,诸如牡丹茶花之类的了,连寻常的花种,在这里大多都不能存活,一年下来,也就冬日可以赏赏腊梅花儿,如今却还远不到赏腊梅的时候。
是以今日受邀来赏花的官眷们都知道,总兵夫人请大家赏花是假,宴请新来蓟州的惠安县主和宇文将军未来的妻子才是真。
对宇文倩这个宗室县主,她们当然是好奇的,似这样来自盛京的顶级贵女,她们中大半此生都没见过,自然想趁此机会开开眼界,也想看看宇文将军的姐姐,是不是跟他生得一样好看。
但众人更好奇的,还是简浔这个宇文修的未婚妻,蓟州城内谁不知道宇文将军长得就跟天神一样,但凡见过他的人,都会忍不住感叹一句‘世上竟有这般英俊的男子’,别说蓟州城内了,听说临近几个城镇,想嫁给他的小姑娘都不计其数,听说其中还不乏高门贵女,可愣是不见宇文将军心动,直到前番宇文将军回来,说是已在盛京定了亲,当时她们自家的小姑子还有女儿们,还曾偷偷哭湿过枕帕呢。
所以如今有亲眼目睹宇文将军未婚妻的机会了,众官眷自然不肯错过,都想看一看,这位“抢”走了全蓟州所有待嫁女子心上人的幸运儿,到底是何方神圣,与宇文将军是天造地设呢,还是巧夫伴拙妇呢?
简浔与宇文倩在车上远远见得一名贵妇被人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立在门口,便知道对方必定是庄夫人了,所以待马车一停稳,二人便由丫鬟扶着下了车,笑着上前给庄夫人行礼:“夫人是长辈,随便打发个人出来引了我们姐妹进去便是,如何能劳动夫人亲自来迎,实在是折杀我们姐妹了。”
早被庄夫人一手一个搀了起来,因见宇文倩与宇文修生得有五六分相似,自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身份,笑道:“县主如此说,才真是折杀我了,您大驾光临,依礼我家老爷都该亲自出来迎接的,偏我家老爷出征在外,少不得只能由我代劳了。”
与宇文倩寒暄完了,才看向简浔,眼里立时闪过惊艳的光:“这便是简大小姐,子羽未过门的妻子罢?可真是漂亮得让我都不知道该夸什么才好了!”
后面众官眷也是满脸的惊艳,继而便恍然了,难怪本地的小姐姑娘们宇文将军一个都看不上,一个个儿长得还没他好看,他娶回去做什么?自然要娶个与自己品貌相当,家世也相当的才是,话说回来,宇文将军可不仅仅只是他们蓟州一带绝无仅有的少年将军,还是宗室王爷的嫡长子,将来指不定也要做王爷的人,当然要娶个真正的高门贵女才是。
庄夫人给宇文倩和简浔介绍过副总兵夫人、守备夫人、参将夫人等几位够身份与她们平等论交的夫人后,宇文倩又谢过了庄夫人以往对宇文修的种种照顾,大家这才浩浩荡荡进了门,直奔后花园而去。
庄府的后花园比之李府的后花园,就要差上一些了,不过胜在花木扶苏,毕竟庄总兵有权有势,而这世上还少有权势银子结合在一起解决不了的事,又有一池活水,今日待客的地方就在水上的水榭里,还请了本地有名的乐人女先儿们,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留在后花园的一些官眷并大家带来的女媳们,瞧得宇文倩尤其是简浔,也是止不住的或惊艳或羡慕或黯然神伤,但也就片刻功夫,已泰半恢复了常态,纷纷赞美起二人来。
见二人衣饰华美,又好奇的问起她们这是不是盛京的新款式来,说到盛京,少不得又说了一下如今的局势,还问了一下她们沿途的见闻,不一会儿的功夫,话题便已换过不知道几轮了。
这样的情景,宇文倩是打小儿应付惯了的,简浔摄过六宫的人,也只有更强没有更弱的,别说是这么二三十名官眷了,就是再多点,她俩也是游刃有余。
众官眷看在眼里,见二人同时面对这么多人,依然言谈举止从容有度,说话轻声慢语,还时常将话头按身份递给其他人,一番说笑下来,她们说话的次数其实并不算多,但没人感到她们有怠慢过谁,竟是谁都照顾到了。
便都忍不住暗暗叹服起来,这才是真是高门贵女的气度做派呢,相较之下,自家女儿何止差了一点半点,回头得让自家女儿趁此机会多与她们往来几次,好歹学几分眉高眼低才是。
大家说笑玩乐了一回,便到了开席的时间,于是各自落座,待庄夫人笑着发了话:“大家千万别客气。”,方纷纷举了筷子。
一时宴毕,女先儿们开始说起书来,说的好巧不巧恰是胡阁老一家英勇殉国之事。
庄夫人立时变了颜色,喝道:“胡说八道什么呢,换一出旁的来!”一面在心里将找这两个女先儿来的人骂了个半死,一面笑向宇文倩歉然道:“县主别与她们一般见识,我回头自会好生罚寻她们来的人的。”
众人闻言,这才记起是曾恍惚听说过胡阁老家与睿郡王府结了亲,惟恐宇文倩发作,忙都紧张的看向了她,整个水榭的气氛也变得紧张沉闷起来。
宇文倩倒是十分的豁达,对着及时握了她手的简浔笑了笑,方笑向庄夫人道:“家祖父及家人们的英勇事迹能流传开来,可见大邺的百姓们都由衷的肯定他们的高义,也由衷的敬佩他们的高义,我与有荣焉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夫人快别这么说了,也别罚下人,就让她们说这一出罢,不瞒您说,因当时我们不在盛京,还真不知道个中细节。”
庄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让那两个女先儿继续说起来,说到动情处,虽知道女先儿们大半也是编的,亦不免勾出了宇文倩的泪来,简浔也跟着红了眼圈,其他人则痛骂起逆贼来:“若不是逆贼狼子野心,丧心病狂,大邺又怎么会痛失胡阁老这样的肱骨忠臣,逆贼实在该千刀万剐……”
正是群情激愤之际,有婆子领着个满脸喜色的青衫中年男子跑了进来,来不及行礼,那中年男子已先叫道:“夫人,才山海关传回捷报,我们总兵府的宇文将军趁夜率领一百精兵,潜入敌营将鞑子的可汗给就地斩杀了,以致鞑子群龙无首,乱作一团,我军已将山海关以内被夺去的几个城池趁机夺了回来,如今局势已于我们大邺有利了。皇上龙心大悦之下,不但嘉奖了宇文将军,还盛赞了我们整个蓟州总兵府,说待大军凯旋之日,必会加倍论功行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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