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就在朱祐樘走后,张鹤龄竟借着醉意,大言不惭道:“放心吧姐姐,皇帝姐夫一定会帮我们的!他这么顺着你,又这么疼爱太子……嗝,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嘛……”
边说,他竟便将皇冠带到了自己的头上,以炫耀自己的荣宠。
如此的大不敬,何文鼎哪里还看得下去,当即大声呵斥道:“放肆!张大人快放下!此行简直大逆不道!”
张鹤龄被吓了一跳,连皇冠都掉落在地。待缓过了劲儿来,他怒视何文鼎,叫嚣道:“又是你这个死太监!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跟老子做对!”
何文鼎不想与他理论,转而唤了声:“皇后娘娘!”他知道,皇后这个骄横无度、胆大包天的兄弟张鹤龄,早就对自己怀恨在心了。上回也是如此,他在宫后苑看见他拦下了几个宫女,不断加以挑逗,企图非礼,便看不过去,借了身旁大汉将军的金瓜,上前阻止了他。
谁料他寄予希望的皇后,非但没有阻止她弟弟的放肆,反而责怪他道:“何公公好大的架子!连本宫的弟弟,你都敢骂?”
何文鼎一怔,心想自己真是犯浑了。皇后她从来都不喜欢他,早就想找机会治治他,无奈皇上因着女学士的关系,对他颇有情分,才一直没有成功。
如今他还希望皇后出手制止张鹤龄,简直犯傻。
气急之下,何文鼎不愿再与他们共处,索性拂袖而去,任他们在身后愤怒责骂!
事后,皇后不管是非曲直,非逼着朱祐樘把何文鼎下锦衣卫狱。
至于皇后用了什么手段说服了朱祐樘,何文鼎在锦衣卫保守折磨,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李广出现在了牢房中。
何文鼎伤痕累累,可见到他时,仍旧尽力挺起了腰杆,道:“李公公终于来了,我还怕等不到你来看我呢……”
李广阴测测地笑道:“何公公哪里的话,皇后交待的事情,咱家怎能不从?”
“皇后?”何文鼎冷笑,“她究竟说了什么,让皇上不念旧情,将我囚禁在此?”
李广得意道:“是咱家教了皇后一个好办法……何公公,您不是女学士的好友吗?假若让皇上觉得,您明明知道女学士身在何处,却不肯告知皇上,那您说,皇上会怎么看你呢?”
“你!”何文鼎情绪一起伏,身上的伤口便隐隐作痛,惹得他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怪不得,怪不得他们会严刑拷打,审问我是谁指使的……”
李广很快接话道:“不错!何公公,是谁指使你以下犯上,不分尊卑,胆敢打骂皇亲国戚的?!是不是沈琼莲?”
“你也配叫这个名字!”何文鼎狠啐一口,李广一心想要找到李慕儿,只不过是为了日后平步青云。而他所作所为不过是妖言惑众,欺骗今上罢了……
想了想,何文鼎冷笑道:“好,我告诉你,确实是有人指使我的。你过来,我偷偷告诉你……”
李广也知道他恐怕有诈,不听又不甘心,便只是凑近了一些,与他隔了一个身位,侧耳问道:“谁?”
“是圣贤之书教的,孔孟之道!”何文鼎一字一句说完,突然抬起一只脚冲李广狠踢过去,将将踢到他那尴尬之处,疼得他呲牙咧嘴!
“好啊!你!何文鼎,你这是自找的!来人呐,皇后有令,今日何文鼎不招供,便任咱家处理!”
人群涌进,看起来不像是锦衣卫,而是宫中都人。何文鼎视线模糊,任凭他们解开束缚,推翻在地。身上的剧痛一下下传来,渐渐又消散了开去,身体已经慢慢失去知觉,他索性也不愿再去思考……
有老者说过,人死前会看到自己经历的一生。而他只想回忆那个安静的早晨,有雾气弥漫在外,他端着茶水照常走进乾清宫,却看到了一个单薄女子的身影。
长袄缘襈看带,绣有禽鸟图案,长裙横竖襴并绣缠枝花纹,衬得她身段秀丽,却又威风凛凛。
他看得愣了愣,随后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微笑道:“女学士,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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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是不是该感谢你让我得了这份好差事啊?”
“你这是好人有好报!宫中就需要你这种敢于做出头鸟的人!”
“公道在人心,我只是不想做个虚伪之徒。”
“说得好,衷心正直,我交你这个朋友了。从今以后,我们在这宫里,相扶相持,对抗一切恶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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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中,说好一起在宫中相扶相持,你怎么就先走了呢?你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坚持?
好了,这下好了,你且再等我几步。来生,我们还能交个朋友,对抗一切恶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