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惠娘握着酒壶的手忍不住在发抖,她低了头自嘲地笑了笑,这就是她以前喜欢过的人,这就是她以前要嫁过去的人,他怎么可以这么厚颜无耻地在她面前说这些话!
“都过去了。”朱惠娘强忍着心口的翻腾的怒气说道。
刘勇听着就笑了:“你说得对,都过去了。如今我已不是从前那个穷小子刘勇了,而是黄记绸缎铺的唯一东家了。哈哈,那个老不死的看着我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被我熬死了。还有那个臭婆娘,也整天盯着我这不许和人说话,那不许和人喝酒的。结果怎么样?她生孩子难产死了。我刘勇总算是熬出了头了。惠娘,”刘勇忽然看向朱惠娘,“我从来没有忘记你,真的。我走的那一天我就发誓,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找你的。我要带你去过好日子,有人伺候,有人服侍。可我没想到你也嫁了人。不过,没关系,最后得到你的人还是我刘勇,也只会是我刘勇一个。”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左边嘴角轻蔑地向上勾起,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隐在深色布帘后的周易恰好看见了这一幕。
“我这几日总是梦见阿松。”朱惠娘垂着头低低道。
刘勇眉心一皱,说道:“梦见他什么?”
朱惠娘抬起头望着他道:“我梦见他跟我说他不是淹死的,他死的很冤,叫我替他报仇。”
刘勇脸上迅速划过一抹紧张,摆手道:“做梦而已,当不得真。”
“可我夜夜都梦到他如此这般对我说。”朱惠娘一瞬不瞬盯着刘勇道,“他嘴角还挂着血,模样凄惨地来找我。他说他死不瞑目。”
周易注意到刘勇伸手的右手这时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左手。
“怕什么!人都死了!我一个大活人难道还会怕一个死人吗?”刘勇故意大着声音道。
他喝得也有些多了,脸上脖子上都通红通红的,此刻说话毫无顾忌地大声嚷嚷,也不知是给自己壮胆还是如何。
“你告诉我。那天晚上,阿松出事的那天晚上,是不是你对他做了什么?”朱惠娘步步追问。
“没,没有。我,我能对他做什么!我什么也没对他做!是他自己运气不好丧了命!不****的事!不****的事!不****的事……”刘勇说着说着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可是阿松他水性那么好,怎么会溺水呢?而且,那么晚他去水库干吗?”朱惠娘犹不相信,一步一步逼问道,“是你说那天夜里阿松他是去找你的,你们在哪见得面?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什么时候分开?他为什么会去水库?你又去了哪里?”
刘勇忽然酿跄了一下,眉毛高高上扬,挤在一起。
“我……我不知道,我回家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刘勇结结巴巴说道,“你,你还想着他干嘛?人都已经死了,你马上就要是我的人了!不要再跟我提葛松了,我不想再听到关于他的任何事!任何!”
“你走吧。”朱惠娘失落叹息。
“你说什么?”刘勇没听清。
“成婚之前不宜见面,你先回去吧,别叫人看见。”朱惠娘压低着声音垂着眸道。
她此刻不敢抬头看他,怕叫他瞧见她眼底的轻蔑与愤怒。
刘勇喝得有些高,晕乎乎的还以为朱惠娘是临嫁心怯。高高兴兴应了一声,抬手还想去抓朱惠娘。
一个没站稳,又跌跌撞撞几下才重新扶着桌子站好。
“你快走吧。”朱惠娘看也不愿看他。
刘勇嗯嗯应着,迈着虚晃的步子朝门外走,边走还边道:“惠娘你等我啊,明日我就娶你过门……”
直到刘勇出了门,直到再看不见他人影,周易这才从布帘后面走出来。
“怎么样?”朱惠娘目露期盼地问他道。
“他在说谎。”周易说道。
另一边,周依依哄着小虎睡了觉,嘴里念念叨叨哼着摇篮曲,哼着哼着自己也睡着了。
夜已深。
万籁俱寂。
一切似乎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