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东莞的时候,东莞民众涕泪烧香跪送,恋恋不舍。还有人为他在县衙旁建立生祠,岁时奉祀。
朱敬伦跟华庭杰不熟,但是他的故事还听过一些,以前还有些猜疑,但是看到他这段时间的作为,认为其中多数传闻还是可信的,至少此人是一个十分干练的人。读书人往往眼高手低,道理一大堆,实干却抓瞎,但也有极少数读书人,偏偏逆反了这个规律,凡事亲力亲为,眼里揉不得沙子,做事情十分的接地气。华庭杰显然就属于后者。
或许华庭杰的带兵经验不够丰富,作战指挥不够灵活,但是在用心上却是一等一的。
因为这个原因朱敬伦没有在万寿宫见到华庭杰,因为华庭杰直接去了城外炮台,听说这几天他天天就在炮台上布置防务,吃住都在炮台上,晚上都不回军营,带领着民壮,将炮台那里的防御加固了一层又一层。
朱敬伦只得赶往炮台,都不用通传递帖子,因为华庭杰就在工地上,挽着袖子和裤腿,大声呼和着让人加厚炮台四周的围墙。
朱敬伦所幸直接走过去,躬身拜见:
“卑职朱敬伦,见过华大人!”
朱敬伦现在也算是华庭杰治下的南海县勇的火枪营管带,这个火枪营跟林福祥的平海营一样,都属于乡勇,这个管带也算是临时差遣,算不得正式的官职,不能称下官,但是称卑职是不会错的。
华庭杰没见过朱敬伦,但是却绝对知道朱敬伦这个人物,不提因为柏贵和林福祥都各有心思让朱敬伦的名声在广州很响,单说朱敬伦送来那两千条英式步枪,就值得华庭杰记住朱敬伦。
“是朱管带啊。”
华庭杰暂停手里的活,虚抬了下手。
朱敬伦平身起来。
“朱管带看看本关注和工事做的可妥帖?”
华庭杰指了指这两天他加班加点指挥民壮修筑的工事说道。
朱敬伦看了看,发现华庭杰不但修补了围墙的漏洞,而且在墙后一层一层堆叠了大量的沙袋,尤其是墙基,更是堆了一丈厚的沙袋,显然希望利用这些围墙保护炮台。
但是这恐怕不够,华庭杰还是小看了英军的舰炮,这种工事是不可能挡得住32磅的大炮的,因为墙基不深,又是建筑在沙洲上的,如果被炮弹轰击的久了,难免还是要垮塌。
不过华庭杰已经做的足够好了,换其他官员,未必有他这么认真,也未必有他这么卖力气,所以朱敬伦也不想打击他。
只说道:“这工事倒也够坚固,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大人也要做夷人派兵强攻的准备,在下认为,若能在四围水面之下,埋设尖木、竹签,定能让英夷兵卒吃吃苦头。”
华庭杰点了点头:“工事只能做成这样子了。洋夷船坚炮利,士卒又悍勇亡命,未必没有派小船强行攻打的打算。你所说到有一番道理,是本官疏忽了。”
说完马上招呼人手,让去城里找木匠,削尖竹木埋设陷阱,同时还要打造拒马,在浅水处阻敌。
看华庭杰吩咐停当,朱敬伦这才又找着空当说话。
“华大人,卑职是来请罪的!”
华庭杰疑惑:“朱管带何罪之有?”
朱敬伦道:“卑职御下不严,冲撞了县尊的亲兵……”
朱敬伦原原本本的将自己招收的张磐等“好汉”跟南海县勇刘八斤等人冲突的事情说了一遍。
此时此刻华庭杰根本无暇为这些小事分心,大敌当前,他一心都在炮台防御上,随即摆了摆手。
“区区小事,朱管带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朱管带招募的那些闲人也着实孟浪,还需多加管教才是!”
看华庭杰不在意此事,朱敬伦也早料到了,只不过华庭杰可以不在意,但是自己不能不赶紧来表达一个态度,如果自己疏忽大意也不在意,那华庭杰可就要在意了,这就是人情,复杂着呢。
华庭杰的效率很高,很快他的人就打造好了大量的拒马,在东炮台围墙外的沙洲上围了一圈,还在拒马外面的水面下,埋设下一根根削尖的椽子,还有尖利的竹片,如果对方步兵进攻,不知道有多少会被扎个透心凉,运气好的也得扎上了脚。
也幸好华庭杰积极督促,就在他刚做完这些,清晨的江面上就出现了英国人庞大的舰队身影。
英军终于攻打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