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泽素来是个行动派,做事雷厉风行,待许徽一走,他就唤了等候书房外间的管家许安进来,问:“叔平,依你看,徽儿若要练武,适合什么兵器?”
许安半低着头,缓步进门,右手袖管空空荡荡,隐藏在袖子中的左手,亦少了大拇指与无名指两根指头。一道刀疤从他右眼下方穿过,直至下巴,几乎将他的一张脸分为两半,狰狞凶恶非常。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许安都不符合“管家”这一形象,可许家上下,包括现任的上党太守许恽在内,都无人敢对许安有半分不敬。因为许安从小就是许泽的伴当,与许泽一道长大,对他忠心耿耿,这些伤,也都是为了救许泽才留下的。若非身有残疾之人,无法成为官吏,许安至少也是一县之令,岂会是区区一个大管家?
当然,所有人也不得不承认,纵然许安只是一个管家,但他和他子孙得许泽信任与照顾的程度,却是谁都没办法比拟的。对许安来说,许泽无论说什么都是对的,他不需要质疑,只需要完成命令就行。所以,听见许泽的问题,许安面上肌肉纹丝不动,以无比平静的语气说:“女郎到底是个姑娘家,力气弱于男子,矛、戈、槊、枪等长兵器,对她来说都太过沉重与勉强,可以学,却无法精。以我之见,女郎应以弓箭为主,又请铁匠专门为她打造细薄一点,适合女子所用的刀,最好是双刀,如此一来,远近皆能照顾到。”
“刀……”许泽记忆力极好,略微一想,便问,“我记得二十年前,许氏故人之中,曾出过一个使刀的女子吧?若对方家世清白,与外界无特殊接触,你知道怎么办。”
说到这里,许泽又补上一句:“若说为徽儿打造兵器……不妨试试将刀铸得状如柳叶,看看此法可不可行。”
战场是男人的舞台,自然没有谁会研究女人用什么兵器好,但许泽来自后世,怎么说也看过一两本武侠小说,对于柳叶刀这个名词,还是挺有印象的。
无论小说怎么扯,既然本本都这么写,总有些根据不是?
许安办事效率极高,所以,许徽搬到东楼的第二天,就见到了一位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妇人。
“这是赵大娘,亦是许家故人。”许安站在一旁,板着一张脸,以平淡无波的语气,介绍这位老人家,“二十年之前,赵大娘以女流之身,上阵杀敌,砍下三个胡人的首级,恰是教你习武的最佳人选。”
听见“许家故人”四字,许徽便明白了,这位赵大娘究竟是什么身份。
当年皇族迁都南渡,北地义军以胡人首级领取功勋,换取官职,许氏以及附庸的几个家族作为马贼与马贩的当家,无疑占了大头,勉强挤进了士族阶级。别的马贼老兄弟,只要没死,都或多或少分到了一些田地,成为寒族地主。
若是换做旁人,几代之后泾渭分明的地位,彼此之间自然少了往来,可许泽不。许泽是并州刺史,领安北将军,兼并州的中正,除却领大中正一职,却不被北姓所接受的并州牧之外,许泽就是定品考核第一人。虽说他无法悉数操控并州大小的官员任免,但给点面子,弄点倾斜,外加把握上党一郡官员任免,还是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