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上去有些不切实际,而且真正实行的话,必定会耗费极长的时间与精力,说不定她根本活不到那一日。并且,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建立在许氏胜利的前提之下,可那又如何?不去做的话,谁能知道结果究竟怎样?孔子游历诸国,推广自己的学说之时,可曾想到有朝一日,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将他的学术推广绵延,使无数人奉之为圣典,传承千百年?
“女郎?”见许徽从暗室中出来,性子爽利的阿双颇为诧异,下意识脱口而出。
许徽神色淡淡,问:“伯母那边怎么样了?杨氏可有问起我?”
阿元闻言,便恭敬道:“永新县主的确提及过您,钟夫人说您要下厨准备小点心,暂且敷衍了过去,您……”
“这边还没结束,但我暂时没兴趣听了。”许徽一边披上阿双递过来,绣了精致兰花的坎肩,一边往钟夫人院落的方向走去,“在那边一直不露面,也不是个办法,厨房的小点心可备下了?倘若好了,你们便派人去取一趟,送到我这里。”
说罢,许徽的声音冷了几分,眼中也划过一道利芒:“我知你们都不习惯我这一形象,可杨氏再怎么粗陋,她身边也有精明之人。倘若我伪装之时,谁觉得不习惯,露出了几分端倪,被陆家与宜城长公主那边的人察觉出来,我就让谁永远留在这里!”
听见许徽将话说得如此之重,见过刀光剑影的女性死士们还好,旁的婢女仆妇一个两个都吓得双脚打颤,花容失色,连忙低头,口称遵命,打定主意能不抬头就不抬头,哪怕被别人察觉到她们的举止不对,也比被精明的人从表情中揣测出详情要好。
快到钟夫人院落门口的时候,厨房送来了精巧的小点心,都是用料简单普通,却需要极致的耐心与手艺,才能烹调成功的东西,比如说什么桔香糯米糕,拔丝黄金酥等等。许徽看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带着侍女鱼贯而入,人还没踏入厅门,笑语就先被众人听闻:“我来迟了,还望诸位见谅。”
钟夫人恰到好处地扬起一丝温柔的笑意,待许徽向杨晴行过礼之后,才柔声道:“你也知自己拖拖拉拉了够久?该打,实在该打?”
许徽轻轻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方才来的路上,恰好遇见戚郎君在练枪,一时有些呆了。”
听见她这样说,许素也立马为妹妹圆谎:“戚郎君素来勤修不辍,这等毅力,着实令人敬佩。”
见她们三个好得亲母女亲姐妹似的,杨晴在暗中不屑地撇撇嘴,显然是见多了后宅的斗争,觉得这三人都在装。她想了一下许徽与许素口中提到的戚郎君是谁,等想到这是雁门太守戚忠的儿子之后,心中对许氏的鄙夷又多了一层。
她的情绪隐藏得很好,却瞒不过冰雪聪明的钟夫人,以及擅长识人的许徽,是以她们两人的心中,便多了一层对杨晴的不屑。
杨晴这种人,就是大齐皇室与贵族的典型代表——享受出身带来的尊荣与优渥生活,大肆浪费、攀比与挥霍,鄙夷唾弃出身寒微的将士与诸多官员,哪怕在关键时刻,对方能扛起一个国家,他们却只能仓皇逃跑,或者对敌人奴颜屈膝,摇尾乞怜。但很显然,他们不会这样想,他们鄙夷对方的同时,只会觉得敌人若是到来,自己光凭威仪就能将之慑服,人品是绝对清白无辜,不会像戚忠一样,出卖一直养育自己的异族,拯救自己同族的——毕竟,这些无能又拥有极致贪婪与野心的世家子弟,只会出卖自己的同胞,不是么?
腐朽黑暗的朝政,昏庸无能的朝臣,扭曲变态的风气,苦苦挣扎,流尽了血泪的百姓……这样一个让人压抑到喘不过气来的时代,该到了一把熊熊大火,燃尽世间一切的时候,重塑一个全新的皇朝之时了!许徽一面想着,一面带着温婉柔和,无懈可击的微笑,对杨晴说:“这里不过是临时的庄园,没什么好东西,粗陋之物,代表我的一片心意,请郡主品尝。”
杨晴本就对许氏之人各种不顺眼,听见许徽的话,心想就算有食材,凭你们家的财力以及许泽的作风,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就随意拈起一块点心,沾了沾唇,权作品尝过了。这样的做派,自然惹得许氏的女眷心中,好生不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