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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老爷这都年近四旬了还要文转武,实属悲哉!
不少人都觉得新皇虽然有诸多理由让他上位,可看热闹的多过看笑话的——毕竟都这把年纪了,若不能让将士服众,这京城节度使贾敬怕是干不长。
因此那边刚让二舅子和三舅子联合训了一通,自己不但要将一肚子火气继续忍着,心里的苦也不知道往什么地方倾诉!
什么?君故?这货不是全天下最想看他笑话的那个吗?你们看全文看了八十多万还不懂?
可哪怕面对俩舅子的强力喷射,大老爷也不想回身去看另外一个亲戚。饶是他现在是背对着他,都觉得背上都快千疮百孔了!
贾敬挑了挑眉,反而好整以暇地对林如海道:“如海等下不放等上一会儿?你有没有要跟你大舅兄说的?”
林如海哪里想掺和进战火?他去江南是人人都求而不得的肥差,苦不苦全凭你怎么干。他立刻笑道:“今日旨意突然,我还是先回家和家母禀告一番。”
他这行径也不奇怪,毕竟他现在这个兰台寺大夫的差事,实在是清闲的不能再清闲,就是为了给他去江南做铺垫的。
于是林如海火遁而去。
贾赦在地图上发现林如海都跑了,贾敬还在那儿等着他呢,眼看着张子岳的口水终于要停了下,他才苦瓜脸道:“我说三哥你只训我也不听我说那小子做了什么好事儿,况且我又没怎么他,他就一溜烟儿地跑你们家去了。而且那小子现在厉害着呢,我能怎么着他?”
张子岳喷地浑身舒爽,顿时明了亲爹当年为什么动不动就要喷他一顿,无赖道:“你跟我诉苦?我问你,我是你舅子还是你舅舅?谁喊我舅舅我就占在谁那一边,怎么着吧?”
如此流氓的三舅子贾赦实在少惹不起,只继续用苦瓜脸看向自己的二舅哥。
张子健倒是承他情的,毕竟从娘胎里就有的病一下就好了。面皮上看上去还是当初那个白面病书生,骨子里早焕然一新了。只是事关贾琏,他也是帮亲不帮理的。
“就算他再有错你也不能让他一个人晚上纵马,这像话吗?亏得他没有撞到行人,否则你就等着被参吧!”
贾赦只得练练认错,这点他承认,是他没有想到。
张子健倒是瞧见这一个大殿里都是三五成团地看着是在聊天,实则个个往他们这边你看一眼,我瞄一眼,全是看他们笑话呢!也不再难为贾赦,道:“我估计师弟等你很久了,快去吧,你今天是逃不掉的。”
贾赦顿觉心中更苦,今天这一出我又没提前知道,实在是不关我事啊!
只是谁信呢?贾敬就第一个不信,见他无比缓慢地,一步一个脚印,前所未有的脚踏实地,只冷笑以对,就差没双手环抱胸前了!
这姿势一出来,贾赦龟爬一样的速度顿时变成了大跨步,一个伸手就勾到了敬老爷的肩膀,对他道:“哥,亲哥,你看咱们出去怎么样?总不能让人看笑话吧?”
贾敬淡淡道:“当不起,可真是当不起你这句亲哥,不然我那大伯父要是晚上入我梦里抽我一顿,我找谁哭去?”说是这样说着,不过敬老爷也没有当众之下“兄弟阋墙”的爱好,还是踏着步子往外而去。
贾赦这心里嘘出一口气来,心道,好悬!
等走出大殿才对贾敬诉苦道:“这事儿我要说明白啊,我是真不知道,他可提前没给我打招呼。再说了他也是你师弟啊,我可是你堂弟,你可不能把对外人的火气全倾洒在你可怜的堂弟身上,你没看到我今天都已经多惨了……”
他的悲惨经历简直是让人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贾敬挑眉,呵呵道:“有我早晨四更就要出府操练,五更还要上朝,下朝之后继续操练,有个风吹草动就要当孙子先认罪来的苦?”
这差事他们俩的老子都干过,谁不知道其中的辛酸苦楚?
贾赦正是因为知道才觉得对不住这位啊,毕竟这位虽然说是堂哥,可在心里那就是亲的!用一百个贾政都毫不犹豫去换回来的那种!
于是他主动地凑在他耳边道:“我给您点东西补补?”
贾敬冷然道:“你确定能补的上?能补到跟贾珍那小子一样?”
这贾赦还真不能保证,毕竟之前那一瓶子就已经说明他这哥哥喝多了估计也是补脑居多。于是犹豫了下,道:“那就等几天吧,我问问看?”
贾敬早知道这小子有鬼,听他要推上几天也不觉有异,只道:“你还知道我就好,否则我估计用不上几天我就要驾鹤归西了!”
“呸呸呸!哪里有这么严重了?而且你也别跟我装,你那身体绝对比大多数人都好多了!我不是跟你吹,吃了那东西,就是太监都能再长出来,何况你?”贾赦瞄了瞄他小腹下方三寸处,刚想说什么就被贾敬勒住了脖子,森然道:“你这嘴里真是什么香的臭的都能说出来,这太监什么的,你还好意思掰扯!”
敬老爷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赶紧看了看左右,待发现周围无人后才松了口气。
之前李二饼为何出宫还在他心里是个谜团,如今这谜团……这要是让其他太监知道了,保不住会有个什么想法。毕竟大家同是无根之人,突然有个脱离苦海的,谁又能心里平衡?
贾赦见他举止才知道自己有些失言,赶紧陪笑了下。
不过说实话,贾敬要去当什么京城节度使,的确是要受罪不少,可好处也不是没有。首先这个官位那是稳稳稳,谁在这个位置上坐着,不用说,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就是皇帝的心腹!跑得了谁也跑不了你的那种。
这贾敬最近虽然也算得上官运亨通,可他这当年毕竟是人人妒恨的天之骄子,要是没耽误那些年,他指不定都已经飞升到从三品了!而且他的爵位也不会是什么狗屁一等将军!
贾赦早觉得有些委屈了他,如今苦不苦,这个位置稳坐钓鱼台一般坐上个十几年,贾珍也熬出来了,他也能就此解脱。到时候是当兵部尚书也好,做别的也罢,估计爵位也能提上一提。
而且这赏的也让人无话可说不是?
贾敬心里的郁气因为得到了好东西补偿,跟着一排而空,这便道:“如海怕是要在路上过中秋,也或许等中秋后才走,不若这几日聚上一聚?”
贾赦毫无意见。
只是没想到贾敬又道:“听说存周这些天颇为宠幸那个赵姨娘?”
呵!这敬老爷虽然是八卦男,可是贾政的八卦他可一概不说的,而且贾政那人也算是小心,基本上也不给人抓把柄,这是怎么了?
见贾赦还不知道,他便道:“也算是后院着火,他宠爱的那个姨娘的兄弟忒是不像话。”顿了顿又道:“听说王氏在外面做事不怎么干净,如今那赵姨娘的兄弟在外面宣扬王氏如何如何,如今是他妹妹受宠,也就让许多苦主有心上告。只是你也知道王氏现在还是贾家的媳妇,再如何,那京兆尹府尹也没敢接,只让人打发了。只是这消息却因此越发传扬……那京兆尹府尹赵志虽然谈不上什么为人端正,大公无私。但也觉得王氏有些不像话,虽不想得罪我们贾家,还是托人辗转送了一封信给我。”
为何给他而不是贾赦也不奇怪——
哪怕是国公也管不到弟弟的房里!正是亲兄弟才不好插手呢,更何况这两兄弟之前素来不睦,再说了这荣国府对贾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好吗?
至于贾敬就不同了!虽然他处处不如贾赦,这当然是说之前在官位和爵位上,可人是正儿八经的嫡支啊,是贾家族长!
贾赦听了之后脸就有点黑,不是他说,这事儿也忒是丢人!
“不过这个赵志我倒是不怎么听闻,他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讨好我们还是?”赦大老爷有点迷糊。
其实这事儿还真不好处理,毕竟元春还没嫁人呢!就算是贾政要休了王氏,这王家还有俩姑娘没出嫁呢,其中一个还是王子腾唯一的女儿,就那么一个闺女,这不是结血仇了?怎么着也要过了这个坎儿不是?
“这王氏可不只是蛇蝎心肠,还包揽诉讼,我可告诉你,她当初拿的还是你的帖子在外行事!一个不好,可要牵连到你身上。也亏得如今也没哪个言官敢参你,不然这事早就兜不住了。”贾敬说到这里,已是一脸冷然,“待回头我就和王家兄弟商谈一番,那王子腾年前应该会回京述职,我且看看他到底是要女儿,还是要妹妹!”
贾赦眉头一跳,刚要说什么,结果就被贾敬怼一脸!
“我也不知道你平常歪主意挺多的啊,怎么现在就一根肠子通到底了。我们不对往事如何,但那王家兄弟要逼死自己妹子,我们也没奈何。”
贾敬一边冰冷,杀气弥散!端看他这模样,哪里像是什么修道十年的人?只瞧着这手腕心肠,这京城节度使一职,他也当得!
而贾赦早在他刚刚提到王氏之后就开了屏蔽,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因为这么一会子功夫他们身后和身前就陆陆续续出现了几个小太监。
这宫中耳目众多,被人听到也不奇怪。
只是贾赦却觉得,他这位堂兄能肆无忌惮地跟他在宫里说这些,怕是心中明了他有什么手段……
贾敬又道:“除此之外,还放了高利贷,我也佩服这贾王氏了,她之前主管中馈的时候也没少捞银子吧?何至于如此丧尽天良!这要是传扬出去,珠儿和元春还要怎么活?”
就算是为了这一双侄子和侄女以及那个两岁的贾宝玉,这王氏也要死!
贾赦也没想到他那好弟妹居然还能做下这等事,他沉默了下,道:“我现在觉得她这个嫡长女,还不如那个庶出的妹妹呢,忒是可怕。”
贾敬皱眉道:“那个薛王氏还没走?”
“一来的时候就说得明明白白呢,要在京城里做生意,要买宅子,还没看好。当初还说自己当姨妈的,这外甥和外甥女儿要成婚她无论如何也要观礼,你说怎么赶?且还算会做人,这些天在我家可是洋洋洒洒几万两止不住。”
贾敬顿时笑了,看着贾赦道:“你这是故意的?”
“她这金山银山一样地撒钱,珠儿和元春虽然得了好处,可就是没想着王氏半分,以至于府里上上下下都说这王氏和嫡亲的妹妹都没什么情分,可见是个怎样的人。”
当然了,也少不得说这薛王氏自己也是一个不顾手足的。
贾敬又道:“行了,贾王氏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就算脑有病能容得她,我也容不下。”
只是他也隐隐知道一些□□,谁让之前荣宁两府的下人嘴上都没个把门的?只是那张氏虽然有她的顾虑,终究是妇人之见,而他这个堂弟还拿这种蠢主意当圣旨一样全心全意的听从!
贾赦并没说话,只是看向了宫门口。
不可否认,他心中一直都有一个声音在叫喧着……如今因为贾敬这一番话,更是无法停止躁动。
这天之后贾敬也没立刻走马上任,毕竟这京城节度使也不是一个一般的位置,要接任之前有太多的准备工作要做。
幸好这位置十二年前就是贾家的,贾家在军中的那些亲朋旧故啊,贾代善的旧部啊,也不是少数。比如那冯战,原本也是贾代善的麾下,所以贾敬一上任,不管别的无关怎么想,这些人一下子乐呵了,自觉又有了进身之阶或者粗壮的金大腿,于是一个个蜂拥惹上。
敬老爷那边既是来者不拒,却也都不收礼,个个来了都有座有茶,每人都是座上宾,高高兴兴来,欢欢喜喜走。不多时倒也将那京畿大营的底细摸了个七八分。
再说那贾母。
那贾史氏这几天心中不太舒坦!
首先那贾珠的媳妇儿人倒是挺好的,身边却带了几个眼睛快要长到天上去的嬷嬷,这崔氏女也不知道是自持身份呢,还是如何,虽然和贾珠小两口看上去挺和美的,只是对她这个老太婆,她总觉得少了几分恭敬。
这种姿态,她倒是在张氏当年身上也见过。
可她有个什么身份好金贵的?又不是公主!她家也还是国公门第呢,她还是超品的国公夫人,这么淡淡地,这是没将她这老太太放在眼里?
只是她还真没由头教训这新妇,毕竟言行举止上也好,还是礼节上也罢,都没有什么失礼之处,让她挑不出什么把柄好让这崔氏立立规矩。
这也就罢了,毕竟她又不是崔氏的婆婆,只是太婆婆,眼不见心不烦罢了。
可这两天她那好弟弟就求上门来了——
保龄侯上门只为了她那个大侄子,史鼏!
这保龄侯之前也说过,一共有仨儿子,都是一母同胞所出。也就是说,仨儿子都是嫡出的,分别名史鼏、史鼐、史鼎。
这哥仨里面,史鼏虽是嫡长子,又是武勋出身,可身子骨那不是一般二般的不争气啊!这老大从小到大身子骨都没好过,原本前些日子说是不行了,这老爷子狠了狠心,将他的那瓶子宝贝给他喝了几滴,谁成想,居然撑过来了!
可正因为如此,这保龄侯就求上了门,想着让贾赦再分一点给他们。
虽然之前贾赦话中有话一般说这东西也不是谁都能受用的,也不是谁都能给,总有个气数和命数在,可老爷子觉得他外甥不是一般人啊!就算是之前他一直没对他多亲近,这也是亲娘舅和亲表哥啊!
什么?老爷子为什么不把剩下的给老大喝了?老爷子他自己不还是靠着这个保命呢?
说真的,这老大是从小折腾到大,有一天没一天的,他这心也早就给熬硬了。之前他是眼看着老大的媳妇儿好容易怀了,都要生了,谁成想居然是个女孩子。
他琢磨着这老大就算是再不行,也得留条根啊?而且他要是死了,大房地位尴尬,这儿媳妇的娘家也未必能让她忍的住。
如此种种,这老爷子心里就犯了愁,这才来求老太太。
贾母听了是这事,心里就有些不耐烦。说真的,她也是被老大这反反复复,都说活不过十三,又说活不过十五,这还留下了一个女儿呢……
倒不是她这当姑姑的心狠,只是她自己也才一瓶,又让鸳鸯一下给她灌到肚子里了,这如今她要是有能耐让老大再给她一瓶,她还想自己留着保命,拖一天是一天呢,如何肯舍得给这侄子?
这保龄侯自小和她感情还算不错,毕竟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可见她不肯配合,气得胡子乱翘,忿忿而去。
这一桩后,居然还有林如海的提前调任!
虽然早就知道林如海迟早是要去江南的,可是知道归知道,但不是说好了年底吗?这才七月中旬,中秋都没到呢!她想跟女儿一起过个中秋都不行?
如今她和长子有隙,次子是个指望不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灰意冷还是如何,这些天居然听说一门心思都在那个赵姨娘的身上。虽说晨昏定省一次没少,可自从出了王氏这个麻烦之后,她俩多半也是相对无言,母子情分哪比当初?
到如今她就一个贴心小棉袄,居然还要早早的就去江南,这让她如何割舍的下啊!
是以这几天她很是清减了几分。
可这日她还在家中枯坐,结果就听贾敬拜访,不禁有些奇怪,待命人请进来就见贾敬一脸怒气的模样。她见了不禁心中一个机灵,这是怎么了?
贾敬待见了她,立刻对她不客气道:“婶母,今天侄儿前来乃是有要事跟您相商。”
贾母不敢慢待,连忙让鸳鸯等退下,这才对他道:“这是怎么了?出了何事?”
贾敬这才道:“这里有封信,请婶母过目。”
待贾母接过来一看,脸色当下不好,道:“那贱妇居然还能做出这种无耻之事!”又对贾敬道:“此时赦儿可知晓?”
贾敬这才坐下,只是仍旧面带冰霜道:“尚且不知。侄儿添为族长,这两年对王氏之事也是多有耳闻,只是念在珠儿的和宝玉还有元春的份上才佯装不知罢了。谁成想这事居然闹到了外头,如今且被压着,这时间长了,要是弹压不住,怕是恩侯也会被牵连!”
他这么怒气冲冠地模样早让贾母心中骇然。
不是她没经历过事儿,她毕竟也是老封君了,从孙媳妇做起到如今,也是见多了风雨。只是这贾敬素来冷静自持,鲜少有如此怒容。再加上那包揽诉讼用的贾赦的帖子显然是心存歹心,再加上高利贷这一桩桩一件件,她哪里还能坐得住?立刻道:“不知道敬哥儿你有什么看法?”
贾敬道:“侄儿如今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这等毒妇我们贾家不能要!只是为了元春和宝玉,还是让王家的人来了解吧。”
听他轻描淡写三个字,贾母再想想那王子腾和王子胜葛优女儿,哪里还不懂他的心思?心道:此计好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