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死吧!”丁一的哀号再次响起。
宣府到大同的官道上,马车跑得并不快,但骑着马跟在两旁的锦衣卫,却还对着那车把式说道:“慢些、慢些!”车把式皱着眉头不敢出言反驳,出宣府镇时,他是看过这些锦衣卫亮出腰牌之后,那些兵丁的恭敬神色的。
锦衣卫不是这车把式能得罪得起的角色,而他在心里却不住咒骂:“慢?他娘的你们不会去走路啊!这马都跟散步差不离了,还慢?”再说了,锦衣卫大爷们是不太可能会付车费的,这几天算来是白干了,还得自己贴上草料,唉,原想快些到了地头,也好脱身去做生意,谁知道这些大爷一直在叫他慢,越慢这路不就走得越久,他这大车不就载不了更多客人,欠得越多么?车把式无奈地摇了摇头,倒霉啊,怎么出门会遇上这些厂卫!
只不过满腔的不快,到了嘴边却便成了:“大老爷吩咐得是,小人再慢些,再慢些便是……”
“这位大哥,你别听他们瞎说,我还撑得住,只管快些便是。”斜躺在车里的丁一,有气无力地对着那车把式说道。现在这样比步行快不了多了,按这速度,得啥时候才能到大同啊?
车把式堆着笑小心回话:“大老爷您是贵人,要是颠着您就不好了……”老实说他还真不敢快,看这车厢里的病秧子,那些锦衣卫对他恭敬得跟孙子一样,指不定是多大的官来着,要真颠死在他车里,那真就是天大的祸事。
丁一倒是看穿了这车把式的心思,不禁无声地笑了起来,又走了一节却对车把式道:“麻烦大哥停一停。”
车把式心里自然又是诅咒着,这病秧子虽然好说话,但一路老是这停停那停停,要不是这么折腾,这会也该到地头了!但腹诽归腹诽,还是老实把马车停在了路边。
那些锦衣卫看着马车停下,自然也就停了下来。领头的小旗陈三驱马过来,连忙滚鞍下马,从马车上把那木制的轮椅拿下来,又小心的半抱着丁一坐到轮椅上,却便听丁一问道:“小六,你把这几天的车钱和草料钱,给这位大哥结一结,再付上十天的车钱,用银子别用宝钞。”
当陈三把银子交到车把式手里,后者吓得愣了半天:锦衣卫的大爷居然会给钱,还预付了?
丁一自然没空理会这车把式的心里,他让停下来,是因为到了这里,却是一个伏击的点,所以下来仔细观察一下周围的地势,心里才能对这支小部队的进行路线心里有底。这个地方虽然与几百年相比,显得原始了许多,但周围地形,对于看过军用地图的丁一来说,高势、丘陵布局这些东西,基本还是能呼应上,如果他没猜错,此处就是几百年的阳高县区域了。
看着那条环山的流水,丁一招手让那车把式过来,向他问道:“这是什么河?”
“回大老爷的话,这是阳河。”
丁一听着心中一震,阳河,阳河后山,正是大明大同总督西宁侯宋瑛,抗击瓦剌入侵殉国之处!没错了,就是这里。
这时来路上卷起尖尖烟尘,陈三脸色一变,伏地听了起来,起身大声呼吼:“列阵!”三十来个锦衣卫立时从马背上取了偏心轮弩弓,又取了一节短枪与两节铁棍绞合起来成为七尺长枪,有条不紊将枪搁于阵前,脚踩在弩弓前面拉环上,蹬开弩弓——偏心轮半径的限制,使得这些本来在卫所就是大力士的锦衣卫,轻松就能——上弦。
这官道不宽,六人一列分了三列,又有十数人滚入路侧农田,同样端着弓弩瞄准来路。
“取我刀来。”丁一对陈三说着,禁不住也咳了起来。
陈三持枪在手却是对丁一劝道:“先生当坐镇中军……”
“我还没资格……咳咳,可以不提刀。”丁一摆了摆手,示意陈三不要再说,他当然知道每战身先士卒,不是什么正确的事,但现在丁一有这本钱运筹帷幄么?残酷的现实,容不下那么多浪漫的想法。
所以丁一握住了他的刀,百炼秋水雁翎刀,杀人的刀。
刀便横在膝上,丁一依旧仍是止不住的微咳,他的脸色苍白,有着病态的泛红。
但他的手始终很稳,握在刀柄。
虎病,爪牙依然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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