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朗转到队伍南边,从士兵手中接过一把长枪,用枪尖在地上划出一条长长的沟痕。
将长枪交到这个士兵手中,看着左边的主力部队,也就是黄德和带出来的逃兵,说道:“你们所站在的这片土地上,自你们逃跑后刘太尉仅率领一千余士兵,与十几万敌寇血战数天,多次将敌寇打败。当时你们不逃跑,刘太尉会不会取得一场大捷?”
战争不能象郑朗这样算账的,若比士兵数量,宋朝早就一统天下。
但说得似是而非,也容易忽悠住人。
至少让这些士兵觉得十几万西夏士兵对付一千几百名士兵都如此困难,再想一想去年冬月的两场战争,会认为西夏士兵战斗力也不如此。
这样,能多少激发士兵的士气。
郑朗又说道:“但因为你们的逃跑,全军覆没,你们觉不觉得可耻?”
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不言。
“最可耻的是你们没有胆量杀敌,却跑到甘泉抢掠自己< 的同胞,你们是什么?是英勇不屈的我朝西北将士,还是土匪?”
“那是黄德和让我们做的,”一个士兵小声说道。
“你大声说。”
“是黄德和强迫我们做的。”这个士兵不得不挣扎着吼道。
“你说是你们并不是脓包,孬种,软货,只是因为黄德和贪生怕死,才使你们逃跑的?”
“正是。”
“那你们呢?”郑朗转过头,看着其他人问。
“是。”
“好,我今天给你们一次机会,敌寇听说你们在此,认为你们是一群孬种,所以仅派三千人马,就想将你们奸灭,你们敢不敢迎战?敢不敢用血战来洗脱你们身上的耻辱,敢不敢用你们的勇气向世人证明你们的清白?”
来了多少人,斥候来不及一个个去数,也不敢靠近去数。但斥候目测是不到四丰人,郑朗再克扣了一下,说三千人。此时就有近三千宋兵,至少数量不比西夏军队数量少。
郑朗无形中在替他们算账,一千几百人就让西夏十几万人难啃如此,现在三千对三千,小孩子都知道账是怎么算的。
“敢。”几乎所有将士答道
“但你们声音还不够大,我依然担心。”
“敢!”这次声音更大,有的士兵憋红着脸吼出来。
士气就上来了。
郑朗此时还是无意之举,其实这次迎敌虽匆匆忙忙,有狄青与杨文广谋划,远胜过那些文臣们胡乱指手划脚,郑朗的工作相当于一个教导员,替将士做好了思想工作。
双方配合干分巧妙。
狄青与杨文广对视一眼,眼中皆充满了欣赏。
“文宽夫,刘康,你们率领五十名执法队,站于此线后面,张引准备,谁后撤半步,包括我在内,就将谁射杀。”说着,郑朗站在横线的北侧,紧临着横线,也就是说,他小半步都不能退,不然就得射杀。
文彦博嘴张了张,心里想到,郑行知,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但郑朗的做法,更加激起这群士兵的血性。
相比于刘平,郑明更高贵,那是史上最小的大三元,似乎是整个宋朝最有学问的人,深得皇上宠爱,前途似锦似霞,如今与他们一道共生死,还能说什么呢?
狄青眼中都闪出异样的光彩。
有的人好奇地盯着郑朗,见到他笔直的站在哪里,身体稳丝不动,更是敬佩。
但郑朗心里安定,有他的原因,有狄青与杨文广两员虎将在此,军队数量不少多少,以生力军迎战惫军,再怕,以后不要来西北了。
还要安排,敌人知道自己手中有一支骑兵,第一批到达的宋军就是三百骑兵。但实际不止,狄青带的也是骑兵,还有逃军中有数百骑兵,实际这支军队中骑兵数量接近一千人。
只留下三百骑兵,其他的让苏克青率领,用马嚼塞住马嘴,掩于不远处的山后,听旗号做为奇兵杀出。
留下的三百骑兵因为狄青骁勇过人,由他指挥,对敌军进行冲陷,步兵交给杨文广指挥。刚才一番安排,杨文广也展示了他的指挥才华,何况他父亲杨延昭也是宋朝赫赫有名的勇将。
时间紧张,迅速布置,刚列好阵,就看到远处有烟尘扬起。
但也幸好,三千人都是正规的军队,平时训练有素,这几天来,又让狄青与杨文广重新整编操练,不然西夏军队到达,都未必能布置好。
郑朗默默看着两位将领布置,然后看着远方越来越近的烟尘。
不算大龘规模的作战。
无昊虽然有些小聪明,但绝对不是雄才大略的英主,更不是英雄,在他的带动下,西夏军队行军作战就象一群小流氓一样。
在同等兵龘力情况下,与宋军作战,从来没有讨得了好处。
只能利用骑军的速度,与宋朝文将指挥的愚蠢,不断地调动宋军,以多打少,往往是十比一,还啃得牙齿咯嘣嘣的响,才艰难的取得胜利。
相比于无昊动辄几万,十几万军队的出动,此次西夏人出动三四千人,只能说是一次中小型战役。
但这一战对宋军影响很重要,至少能让酃延路将士恢麦信心。
烟尘更近。
野利旺荣兴冲冲的挥军南下。
一路畅通无阻,与宋华对峙多年,还没有这么舒服过。
眼看三川口到了,忽然前面斥候来报,说是宋军不止三百人,而是两三千人。
野利旺荣顿时愣住。
那几天宋兵的凶悍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虽然自己人多,可悬殊不是很大,有可能就讨不了好。
带着先锋人马,先杀到三川口。
站在一处高岗上眺望。
略略估摸了一下骑兵数量,大约只有三四百人,不过增加了许多步兵。
步兵也不能小视,还有这些新增加的士兵从何而来,难道宋朝援军到达?
他是一员智勇双全的大将,思付后,下令从四周抓捕百姓。
无昊撤兵许久,没有归顺西夏的百姓几乎全部返回家园,此次野利旺荣来得突然,大多数百姓没有来得及逃离。
斥候迅速抓来几名百姓。
野利旺荣亲自询问。
黄德和都率军逃跑了,更不能指望这些百姓为了宋朝,不顾性命保守消息。刀往脖子上一架,一五一十吐露出来。
野利旺荣一会儿就知道了大约情况,原来是三川口那支逃跑的宋军,让宋朝那个状无带到三川口,依然在查询三川口战役的真相。
心里面想了一下,为什么将这支逃军带过来,大约是这个状无也害怕,延州与保安军兵龘力不足,只好将那支逃军带到三川口保护他的安全。
这样想是错误的,郑朗也没有料到西夏人居然能杀回马枪,之所以带到三川口,是让这些败军自责惭愧,激起他们的血性与士气。真要是为了安全,何须如此,原来是清一色的骑军,只要派出一些斥候,野利旺荣杀来,退到延州城就是。
野利旺荣问完消息,下令将这几名百姓杀死。
与凶残无关,宋军以后同样用这种方式对待西夏人的,甚至比西夏人更凶暴,连战俘也全部处死。
又再次下令,让斥候抓回第二批百姓,再次询问,依然如此。
野利旺荣一颗心定下来。这是一群贪生怕死的军队,有什么可怕的?
而且宋军骑兵只有三四百人,其他的全是步兵,即便情况不妙,也能立即撤退。
于是率领军队缓缓逼近五龙川滩头。
郑朗不知道西夏人的底细,野利旺荣也不知道宋军的底细。
牌面上双方都有胜算的把握,宋军这边,让郑朗激了激,成了一支哀军,愤军,除早晨的晨练外,体力没有透支。
西夏这边人数占据优势,全是骑兵,即便战不利,也可以迅速撤退。甚至摆在野利旺荣眼前的宋军更差,近两千名半兵,也就是逃军了,外加三百名骑兵,还是从宋朝京龘城来的新兵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