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节度使薛楚玉也许并不是人尽皆知,但三箭定天山的薛仁贵名声实在是太大,因此几个原本还打算给独臂汉报断臂之仇的老卒不禁大为惊咦,彼此对视了一眼后,全都回头往那独臂老卒看去。见其已经两眼紧闭昏死过去,众人不禁又生出了深深的恼意。
“若是秦五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管你是不是薛仁贵的孙子,定要你偿命!”
见暂时逃过一劫,薛嵩的后背心已经完全湿透了。随着城外那边肃清了李佑那支兵马,开始有条不紊地入城,城墙上这些叛军也被登上这里的义勇军团团围住。甚至不用薛嵩开口,他们就一个个就纷纷丢下了手中的兵器。面对这一幕,薛嵩看着身边仅剩的亲兵和家将,惨笑一声便支撑着站起身来。
薛嵩的头盔铠甲和普通士卒都完全不同,义勇军们只一看就知道他乃是叛军军官,可这会儿最要紧的是救助伤者,因此不论是那个独臂汉也好,其他遍体凌伤的老卒也好,全都比他得到了更多的关注。而那独臂汉被人抬下去的时候,其他几个还能走路的伤者少不得对刚刚登上城头的友军说明了薛嵩的身份。这时候,方才有一道道或讶异或鄙视的目光投向了这位驻守雍丘城的主将。
当固安公主得知薛嵩投降的消息时,义勇军已经全部进入了雍丘城中。由于这场战事主要发生在城外,也只有城头绞盘处有过一场生死搏杀,而此前雍丘城被叛军攻下时,同样没有经过什么大战,因此四面城墙完好无损,固安公主亲自巡视了一圈之后,心里很清楚,只凭这里囤积着从江淮水路转运去洛阳的粮食,就足够他们这五千人在此坚守一个月以上!
“只希望虎牙他们也能逢凶化吉。”
绞盘处的那场搏杀,秦五断臂,此外死者五人,其余死士都是或重伤或轻伤,她想到除却这些当年跟从自己的狼卫之外,虎牙也带着其他人承担了此战最艰难的阻击援军,顿时忍不住喃喃自语了一句。若不是招募来的勇士以及收拢来的败兵无论如何都承担不了这样的攻坚硬仗,她也不忍心让这些老卒去承担最关键的重任!直到耳畔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咳嗽,见那个奏事的校尉正悄悄窥视她的表情,她才冷笑了一声。
“那个薛嵩报出来历,无非就是希望我网开一面。按理这种叛军大将,我恨不得抓到一个杀一个,可他既然是主动投降,我若杀了他,只怕日后叛军人人都只能死战,不敢投降,就留他一条活命。”
听到固安公主这么说,那校尉顿时心领神会,待想告退时,他又连忙停下步子问道:“那这个薛嵩和投降的叛军如何处置?”
“第一,把他们搜刮的钱财全部抄了,发还给城中百姓。第二,所有降军先给我押出去绑了示众,让百姓来认人,但凡有杀人、奸污、抢掠致人死伤的,甄别出来,给我直接杀了!”固安公主见那校尉张了张口,仿佛要求情,她便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我接下来不会再如同从前那样转战河洛各地,而是要坚守雍丘城,抵挡叛军攻势,若是城中军民都不能信赖我们,我们岂不是成了和叛军别无二致的一丘之貉?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道理你不懂?”
那校尉被固安公主一番话训得做声不得,而接下来固安公主说的话,就让他立刻心气平了。
“发还百姓的时候,记得要先贫民,后中人,最后才是富家大户。贫民只要拿回了身家,感恩戴德之余,就会加入我等抵抗叛军。中人得回了财产,却还要嫌弃多少,挑三拣四。至于那些富家大户,只怕恨不得把被人抢去的全都要回来方才罢休,到时候让他们出力时却推三阻四!记住,一碗水端不平!另外,城中存粮清点之后,如果算下来一个月还有剩余,那就先给城中百姓发一部分粮食,吃饱穿暖了才有精神打仗拼命!至于你们,我答应你们的犒赏,一分钱都不会少,朝廷万一将来不认,大不了我这个固安公主回头自己掏腰包!”
“我们大家哪会信不过贵主!”那校尉连忙赌咒发誓把这一茬揭过了,却还不忘多问了一句,“那薛嵩可要和叛军一同绑了示众?”
“既然他说是忠良之后,就给他留一点脸面,一会儿把人带了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