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卿瑛陪着燕娴到大帐外等候处置结果,这个过程对燕娴来说真是如干锅熬肉,烈火焚心。
一众阿哥出来的时候,几个打架的主角头上都挂了或轻或重的彩,果然是各打五十大板,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钱卿瑛用望远镜看的时候,知道皇太子其实应该伤得最重,可老八,老九,老十刁钻都往人家衣服盖住的地方招呼,这么一来反倒好像伤得最轻,瞧他愤懑的脸红脖子粗的,估计恨不得当场吐口老血。也顾不得还在大帐外,抑或是根本就在向康熙宣泄不满,直接揪住帐外守兵的衣领将人掼倒在地,然后当场用马鞭抽打起来。
打狗也要看主人,这不是在打康熙的连么,可皇太子的随从居然没人敢劝。可见这位爷的脾气是由来已久的。
其实围场上皇太子要是表现的大度些,扮演一个心胸宽广疼爱弟弟的好哥哥,这脸面其实不算丢,不但能轻轻的揭过这一茬,还能在康熙和大臣面前做个贤德的表率。
但是人在气愤关头,又是从没人敢挑衅他的天之骄子,再加上康熙一连数次的举措都让他十分敏感,理智如脱缰野马般奔腾呼啸而过,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不过,大阿哥胤禵居然也误中附车,眼角乌黑,估计是乘着混论下了几记黑拳黑脚。
胤禩他们是和胤禛与钱卿瑛一路的,那四人兴致勃勃,尤其是胤禩纵然是嘴角破裂,半边面颊淤青,也掩盖不住他眼底的快乐的光芒,就像一个孩子一样雀跃。一行人都耐心的迁就着钱卿瑛的蜗牛速度走三步停一下,却没影响到好心情。
钱卿瑛突然觉得胤禩很可怜。刚出生就注定屈居人下,虽然说不上性格软弱、心地善良,但他的心思却如绸缎般细腻敏感。
在民间,子女与父亲对抗无论输赢不过是五十步与百步之差,可这些皇子们即使退让也未必能在父亲的荫庇之下保存其身,不得不面对的君臣间的抗争却是场命运的较量。
胤誐咧开嘴对胤禩笑道:“对了,八哥你还没谢谢小四嫂押注在你身上的十八两八钱,八哥该分利钱给她才是。”
燕娴亦笑:“正是!等下让下面的人结算了,就让人送去。”
“那个,不用了。呵呵。当初都说好是彩头的,彩头拿回来可不吉利。”钱卿瑛笑着摇了摇头。
胤禟却已经从随行太监手里接过投注账册,翻看起来。半晌才玩味道:“小四嫂把咱们兄弟都买了个遍,怎么独独没买四哥的?莫不是算中了四哥不会赢,自家人能省则省?”
胤禛忽地转头盯着钱卿瑛,眼睛里面冷冷的,冰冰的。漆黑眼瞳里好似没有任何内容,其他人的视线也不遑多让,盛满了丰富的探究情绪。
钱卿瑛却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在胤禛锐利的视线下无处可躲,感觉心底难受迷茫起来,微微吸了口气。硬逼着自己笑起来:“呵呵,不是能省则省,而是赌盘投注有规矩。不能全部都买的,不然一来一回自营自亏,皇上都说是皇上了,他能破例,可妾身怎能破例呢。你们哪个妾身都得罪不得。可我们爷却是会体谅妾身的。”
除了胤禛其余的人都挑眉笑笑,明显不信的样子。钱卿瑛却不好再解释什么。
走到营帐门口,两拨人分了手,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明显是〖兴〗奋的没法平静下来还难舍难分,燕娴只好让他们都进了自己的营帐,让下面的人去请太医来同一包扎。
“爷就不想问妾身为什么单单不投注您么?”钱卿瑛见胤禛进了帐篷后就沉默的坐到角落,闷闷喝茶,忍不住就先开了。。
“你刚不是说了吗,不能全投,其他人又不能得罪……”胤禛眼眸低垂,神色疏淡。
钱卿瑛不以为意的笑笑,缓缓道:“的确没错,只有爷才不会怪妾身,因为围场那轮根本不是真正的赌局,真正的赌局里妾身已经把全部身家性命都压在爷身上了,不是吗?”
胤禛愣了片刻,这才转过头来,慢慢的笑出声来:“你倒是比旁人有慧根,可惜是个女人。”
“不,除了男人可以娶很多女人,而女人只能从一而终这一条,妾身从不觉得当女人有什么不好,不管是男是女,前途从来都在自己的脚下,与人无尤。”钱卿瑛侧着脸,轻挥衣袖,那盘未尽的棋局就被她搅乱。
“的确没错,不过爷可以成为你的依靠。”声音明明那么清泠,却给钱卿瑛带来淡淡的暖意,其实很多时候她并不愿意去探查诺言的时效性问题,起码这一刻这个男人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