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卿瑛翘首张望了一阵,觉得脖子有点酸,遂点头问:“姐姐不去?”
燕娴偏着头抿唇笑道:“我走了,你怎么办,不孤单么,我就最怕孤单……”
钱卿瑛心头一暖,犹豫了片刻,才咬唇低语:“姐姐为什么不生个孩子?别人生的总归是不同的。”
燕娴微微一怔,静静的望着钱卿瑛,笑得感慨:“你这是第一次同我说交心话。我……很高兴。”
钱卿瑛想她会不会是伤心了,讷讷道:“姐姐……”
燕娴幽幽看了钱卿瑛一眼,摆摆手柔声说:“我明白!我也是这样的。”
过了好一会子,两人的茶都喝完了一盅了,燕娴忽然说:“我原是怀过身子的,后来因为有些事,孩子没了,是个成了型的男胎,孩子太大,我……伤了身子……这辈子怕是不能再做额娘了……”
钱卿瑛大为震惊,诧异地看向她,燕娴微微一笑,平静的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钱卿瑛紧紧抿着嘴唇,欲言又止,欲言又止,几次后终是低下头低声道:“姐姐真的很坚强!要是我,一定做不到。”
燕娴敛了笑,然后目无焦点地凝视前方,脸上无限凄苦,缓缓摇了摇头:“我不像你是担心未来的事,我的那些事都已经发生过了,想也没用,不能想,再想我会死……”
四周的空气变得粘滞起来,钱卿瑛觉得一股无形地压力迎面扑来,心思千回百转,这就是风头一时无两的八福晋,难为她每日还能这么开心吧,要是她,一定会痛苦万分,往后生命的主题就是怨恨和复仇,她会把那些人全都撕成碎片,会拉所有人下地狱。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有一秒钟,也许有一个时辰。
赛前热身跑马已经结束,忽听到前头一堆人聚在一起,乌压压的人头攒在一起,十阿哥胤誐的吆喝声再次传来:“押大押小,买定离手!爷押自己今天能猎到鹿!”
然后却补了一句,“不拘第几个猎到。猎到就算赢,分配赌金时再按名次分多少,哈哈。”
这种近乎赖皮却也绕开了政治敏感点的耍宝,瞬间便引来一阵善意的哄笑,开始有越来越多的少年嚷嚷着让贴身小厮或随身太监掏出碎银子押自己或押兄弟好友,最后完全变成了一种吉祥的意头,就像孩子满月添盆一样。女眷们也各自送了银钱过去下注,现场的气氛极为欢快。
康熙也派梁九功传了口谕下来:他的儿子们,不拘大小,包括在营帐里养伤的胤祥,每个阿哥压上一千两银票,这是单纯的一个父亲的心意。
直郡王胤禵激动的脸都涨红了,八阿哥胤禩也将此视为一个暗示的信号,他从嘴角渐渐逸出一丝笑来,然后这笑意慢慢地扩散到脸,最后眼睛里也盛满了笑,钱卿瑛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相距不近,她却看得这么分明。
所有的阿哥们,除了皇太子都欢欣鼓舞,赌局的气氛被推向了制高点。
钱卿瑛从眼角瞄了眼燕娴,和她的丈夫不同,燕娴面色沉静,目光冷凝,手上紧紧的攥着帕子,担忧之色可见一斑,她的清醒让钱卿瑛真心佩服,若她不知道结果,身在局中,一定会在这潭望不到底的泥沼里挣扎翻滚。
“小四嫂,咱们这些人,就数你最阔了,今儿这么热闹,你就不添个份子凑凑趣?!”那么理直气壮的打秋风的,除了十阿哥胤誐还会有谁
回头看见九、十、十四阿哥果然正站在身后,忙要起身请安,却笨手笨脚的跟个提线木偶人一样,转身急了些就差点栽倒。
旁边的青萝刚要伸手来扶,钱卿瑛已经提早一步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给搀住了,抬眼一看正对上了他的眼睛。如深湖,好似清澈却不能见底,钱卿瑛惊惶尴尬的转开视线,到了声谢:“多谢十四爷。”
旁边的人都静静的看着,那种了然和会帮你保守秘密的眼神,让钱卿瑛惊出一身冷汗,豁然清醒,她现在在做什么?她这是自己往死路上走!不论是背夫再嫁或贰臣周围的人都不会容许她有好结果,何况皇家最重体面,她会不会二次被抬进门答案从来都只有一个。RS